光是这一个举动措施,就引得无数人长途跋涉前来观摩,夜里瞿苹住不下,据说城外的城墙根都睡了一片有志之人。
眼下宋宴清与神女两个吉祥物坐在高处,望着下方堪称浩荡的壮观人群。
人群汹涌,一个挤着一个,且多是有劳动力的青壮年男女,贫家子在其中最多,所有人如地藤般围绕着四野蔓开,被风吹得摇摇摆摆。
神女这刚在别地长了见识的也轻声道:“好多人。”
她此番接触了父亲生前单线的忠实信徒,其中有官员、有富商、甚至还有被分派下来驻守的太监,各式各样的人让她拥有了更宽的眼界,也对父亲手下的“神仙教”了解得更深入。
可面前的人群才是叫她心惊,如此多人,竟然都愿意跟随他们。
在二军师下令分发田地、号召从军之时,响起无数回应,登记的地方排出了长如游龙的队伍。
接着兵士开始与人丈量田地,天幕陡然变得浓黑。
宋宴清身在高处,第一个看清天空降下的大颗之物。
他护着头,从高处座位上下来,大声喊道:“下冰雹了!赶紧找个地方躲着!”
话音落下,小如黄豆、大如婴儿拳头般大小的冰雹从天而降,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宋宴清气沉丹田,用上技巧,发出最大的声音:“小心踩踏,找地方躲好!护着脑袋、选平路走!”
近处本无太多遮挡处,人群开始四散逃跑躲避杀伤力大的大颗粒冰雹。
宋宴清扫了眼,挑中附近村庄的方向,示意众人朝着村庄跑。
跑得快的,在冰雹雨中狂奔,像是新的一股风卷了过去,挟裹着冰雹落下来的动静、人们的喊叫声、和那指挥着他们逃跑的一道少年声音。
宋宴清举起自己坐的宽大椅子,挡在头上。
他没跑,因为二军师也只是躲在桌子下面,仰起他的面具望着天。
神女也没跑,只不过她举不动椅子,没什么神仙气度地缩进了椅子下方,这会儿还挺安全。大颗的冰雹落下来,无论是砸中脑袋还是身子,威力可都不小。
混乱只持续了三两分钟,宋宴清喊了几嗓子,再举着极宽大的椅子走到厚实木桌前方,天空便又是一变。
方才还来势汹汹的冰雹停了,浓黑的积雨云散去,天光自一角倾洒而下,光明重降人间。
二军师呼出一口气,从桌子下钻出来。
他环视一周,大声道:“此乃传言中的天灾,大神仙早已算到,舍身为大家化解。天灾虽来势汹汹可持续极短,皆因大神仙故。”
“不必忧心,此时已安,可转身归来!”
那最听宋宴清话的已跑得听不见二军师的声音,但也能发觉冰雹停了,停下拼命逃跑的脚步。
还没来得及逃走的,有的运气好没事,有的受了伤,还有的倒霉地躺了下去……
众人听见这话,神情一变,转而想起教义里编造的乱世天灾传闻,更觉得神仙教可信。
二军师又道:“天上之魔欲阻我们分田地与万民,可神仙降神力与大神仙之身,为我等逆天化解灾祸。”
“军师所言,大神仙舍身?”
“悲乎!大神仙身故;痛哉!但我等必将继大神仙之愿。灭天魔,杀狗官,分田地!”
前些日子还在为民祈福的大神仙,又为阻止天灾,化解天灾身死,这说法令神仙教的信徒心痛不已,泪水哗哗地落下,悲痛得仿佛天塌了一般。
当下众人齐呼“灭天魔、杀狗官,分田地”,声势浩浩。
大神仙的死在此刻转化成了叛军继续战争的动力,将推动叛军继续往前走,二军师好谋算。
一切不过转瞬功夫,听得宋宴清心情复杂。
势单力孤,他亦不好在叛军说什么,只放下椅子,听着被二军师洗脑的一群人齐呼。
目光扫到因为冰雹雨而受伤的人,干脆上前去救助他人。
等激昂的情绪平静些,人们诧异地打量人群里的他,回过头来夸赞小神仙的善心,还议起小神仙方才的“神音”,纵是离得很远,也清晰入耳,简直声如洪雷。
他的这份“神异”,自然又成为神仙教的又一经典故事,飞快地在民众中流传开来。
宋宴清昔日老师或可宽慰一笑,没白教。
但宋宴清一声没吭,只神色淡淡地让人将最后一个伤患抬走。
神女去安排了大夫,上前来诊治、处理伤势,少不得再来点神水……
后面分田地变得顺利,新得了田地之人的欢欣刻进每个向往有着恒产的人心中,变成他们追随叛军的渴望,反正老实务农、年年交税也没个好前程,只见得愈发穷困……
人人都有许多的田地,那是多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