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那边是谢文安排的庄子,里头留下几个做粗使的是谢家人。
这些年下来,想必母亲的身边已经被搜了透。
她厌恶别人要挟的感觉,今日母亲来劝她,定是谢文去庄上说了些什么。
青纱宽袍下的手轻轻握紧。
然而,走到她暂住的院门前。
她脚步不由地慢下来。
刚刚她送母亲时,院门被她关得好好的。
如今却是半开着。
还不到小道姑送饭食过来的时候。
是谁。
她在门前站定好半晌也没进去。
“怎么还不进来。”清冷低沉的声线飘入顾眉耳中。
一身白衣,不染纤尘,宽肩窄背,俊秀绝伦的男子出现在院中。
顾眉揪着袖子,紧张得浑身僵硬。
“你再不进来,孤就让人去将你母亲的马车追回来,吩咐侍从,丢进湖里喂鱼。”
贺兰宴淡淡威胁着。
顾眉忍无可忍,“你够了没有……”
竟然追到这里来。
这里是翠微观,不是他的青龙寺。
他视佛法无无物也就算了。
可无量天尊又哪里得罪他了。
“我是来此清修的。这是翠微观。”
她委婉地控诉。
贺兰宴眸光深邃。
“清修。孤就是佛,就是神,那你就是来修孤的。”
“既然是来修孤的,那还不进来。”
他上前,抓着顾眉的手,半拥半带地将人带进院子。
第72章 女冠
顾眉被带着进了院子。
明明这是她暂住的地方,却莫名地心慌慌,就好像要入瓮般。
“贺兰宴。这里是翠微观。”
不是别的外头什么的野观,里头的清修女冠都是有头有脸的。
她的话好像空气,散了就散了。揽着她的脚步却半点不停。
屋门推开,她的寝室一览无余。
虽说只住了几日,但到处都有她生活的痕迹。
桌案上放着她翻过的书,还有半页没抄完的经书。
卧榻前的屏架上,搭着她的衣物,最上头的是藕荷色的小衣。
顾眉脸皮微微发红,她想去将那小衣收起,奈何贺兰宴握着她的手半点不松。
她半点不想在这样神圣正经的地方,做那样不正经的事。
他自己破了戒,不尊重佛祖,那是他的事。
真想此刻天降甘霖,好熄了贺兰宴脑中那些凶猛的想法。
她看看外面的日头,闷声道:“你赶紧走吧。等下小师妹要送食盒过来了。”
贺兰宴松开她,缓步在室内走动,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优雅的,就连他脚边投下的影子也是颀长有致。
顾眉此刻站在离门不远处,看到贺兰宴走到窗边桌案前,她往后退了步,还没等她转身。
就听桌案前的人没心肝地哂笑:“走哪里去?孤在此等你来修呢。至于吃食……”
他沉吟片刻,掀起眼眸,“不用担心,孤等会让你吃饱的。”
顾眉起初没听懂,慢慢地,她的脸瞬间红到耳根,扶着门框,狠狠地瞪她。
这是说的什么鬼话。
这里可是翠微观。
她急得冲过去捂住贺兰宴的嘴,伸手指狠狠掐住他的手,抗议道:“你快走吧。举头三尺有神明……”
贺兰宴缓缓地拽着她的手。
“当年孤的父亲,心怀慈悲,心中装的都是百姓。可他得到什么?含恨而终。那时神明在哪里?为何不护他呢。”
顾眉怔了下,咬紧嘴唇。
景升太子当年英武不凡,胸有丘壑,朝堂上没人说他半点不好。
大家都为有这样一位英主而高兴。
她记得那时父亲每日下衙回来,无论多么繁忙,依然是精神奕奕。
他说跟着明主,为百姓做事,累一些又何妨。
当年之事,到如今已经无法去言说。
她坐在一旁的木凳上。
旁边摆放着一张简易的梳妆台,只一柄木梳与铜镜。
贺兰宴望着她的背影,神色略微复杂,片刻后,皱眉道:“你收拾一下,孤等下带你走。”
顾眉充耳未闻,拿起木梳,恨不得它是一把利器,能杀了眼前的男人。
她不想自己如一条案板上的鱼,随贺兰宴怎么揉捏。
见她不说话,贺兰宴走到她身旁,带了丝戏谑。
“不走?你等着孤来喂你吗。”
他微微地俯身,想要去抬顾眉的脸。
顾眉气愤地抬起头,想要挡住他的手,却没想他的脸正俯下,胳臂扬起时,好巧不巧,木梳的齿刮过他的额,划出一道半指长的长痕。
细密的血珠冒了出来。
空气一下凝固。
两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
顾眉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吓了一大跳,举着那木梳,呆呆地去看那正俯身自己一侧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