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春光(45)

听着靖安侯说着顾眉和谢文的感情如何好,如何好,贺兰宴随意地叩了两下桌案,清冷沉默的视线,如同隐藏着一种蓄势待发的危险。

他语气轻淡地:“是吗?那这么听来,都是侯夫人的错了?”

翟氏站在一侧,一下白了脸,急切地辩解:“这与我有何干?我……”

“住嘴。”翟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靖安侯狠狠一记眼刀。“臣妻没什么见识,还望殿下见谅。”

翟氏想要回嘴,这是个好机会,休了顾氏,给儿子重新娶个有裨益的妻子,再纳上两房妾室,何愁谢家不兴旺。

总比顾氏这个灾星霸占着谢家世子夫人的位置要好。

但看到靖安侯肃穆郑重,黑沉沉的模样,手指紧拧着帕子,终是涨着一张猪肝红的脸,悻悻地缩了下脖子。

再看顾眉,心下直骂小贱人,要不是她如何会有今日这祸事。

贺兰宴毫无所谓地轻描淡写道:“那说起来,是孤又一次失礼了。”

他叹了口气:“孤也不过是秉怀着救人于水火的心,倒是闹了笑话。”

明明要拆散的是一对夫妻,可他一副“我都是为了他人好”的模样,坏得触目惊心。

靖安侯能够在当今陛下登上高位起到从龙之功,就不是一个普通的高门当家人。

可他这会也不禁忌惮起贺兰宴来。

今夜的种种,若说开始的围府是乌龙,可这一刻,太子的所作所为又带着深意。

他看向谢文身侧沉默不语,面色苍白的顾眉。

心头叹息。

谁能想到已经跌落泥地的太子,还能够翻身呢?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同意她进门。

看出靖安侯眼中的叹息,贺兰宴淡淡莞尔,“看来侯爷还是怨上孤今夜的唐突了。”

“臣不敢。”靖安侯躬身。

在靖安侯惶恐不安的注视中,贺兰宴轻挑眉梢,那张尽显冠绝拔俗、惊人相貌的脸上露出慈悲的笑来。

“既世子夫妻琴瑟和鸣,孤也就不做那强拆姻缘的坏人了。听说户部侍郎即将外放,这个缺还不知落在何人身上。”

他这淡淡的一句话,让靖安侯又是心头一跳,很快又恢复如常,放缓语气,说:“臣是个粗人,对于朝堂上的调动知只甚少。”

接着,又转头去问谢文:“你在衙门可曾听到风声。”

谢文自是知道的,事实上他也在筹谋着想要得到这个位置。

故而,他才想着与顾眉圆房,只要他多多耕耘,总能有喜信传出。

没想到,好事从天而降。

他双手攥成拳头,顾不上眼前的人是贺兰宴,压住声线;“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贺兰宴如今不过是光头太子,手中没人,想必他抛出这个位置,是为了拉拢侯府吧。

事后肯定会找机会,连番从侯府索取更多的利益。

可没关系,只要他能得到户部侍郎的位置,就不怕丢了贺兰宴这个跳板。

顾眉望着上首那人的云纹鞋,赶到微微的错愕。

贺兰宴竟然想把户部的差事送给谢文。

为何?

若是谢文爬得更高,那她和离的事就更加艰难。

这个混蛋。

到底想干什么。

她已经答应了同他有私的事,为何他还来拆台。

贺兰宴扫过对面一脸不快的顾眉,目含警惕的谢文,微妙道:“谢世子年少有为,孤觉着倒是很适合户部侍郎这个位置。”

看着谢文怔愣的样子,他别有深意地道:“只是,孤到底远离朝堂多年,虽能说得上,还是需要一番力气的。”

听到这里,靖安侯和谢文均松了一口气。

靖安侯露出一抹笑意来,“那就多谢殿下的助力,若是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开口。”

然而,出乎谢家父子预料不到的是,贺兰宴并没有透露出索取何物的想法。

只是道:“当年孤去寺里为先帝祈福,没赶上世子的大婚,故而也没曾送上大礼。”

他举了举手中的茶盏,“那么,这个户部侍郎的位置就当做是祝世子夫妇恩爱不疑,百年好合的礼物。”

谢家父子愕然,均是一脸大为震惊的神色。

他们在太子抛出诱惑时,只以为他会索取朝堂上的帮助作为回报。

没想到他们都料错了,太子口中说送大礼贺新婚,其实恶毒攻心。

他要的是谢家把顾眉双手奉上给他作为回报。

靖安侯压下背脊后生出的凉意,冒出细微的冷汗。

果然,能够从泥地里爬回来的人,怎么会是等闲之辈。

太子的计谋,不仅恶毒攻心,还叫人瞬间往返天地间。

什么样的人,才会把儿媳,媳妇送人。

不是妾,不是婢,不是妓,是明媒正娶的,侯府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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