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耷拉着眼皮,缓声接着说。
原本豫章王冷眼看着贺兰臻上前搅浑水,没有拉他回来的意思,若是能搅和得贺兰宴没了太子位那就更好。
事的确如豫章王想的那样发展,可同时贺兰臻也把皇帝拉下了水。
谁不知道静妃从前是景升太子的正妻,差点就母仪天下的太子妃,做了皇帝的妾。
顾眉低头垂眼,她根本不在乎靖王说什么。你在乎的时候,闲话能杀人。你不在乎的时候,闲话就是一阵呱噪。
但是现在,她从地上直起身,裙摆铺散在身后,声如玉撞。
“靖王身为皇子,羞辱陛下赐婚的太子妃,出言不逊,说到目中无人,不顾血脉亲情,这世上也没第二个人敢这样做了吧。”
她一字一句地咬着牙问皇帝。
接着又道:“如豫章王世子所言,他不尊重妾这个太子妃也就罢了。可竟然连静妃娘娘也骂了进去。”
“陛下。是可忍孰不可忍。若是今日殿下忍了这口气,那将来陛下是否会觉着殿下太过心软,从而担不起社稷重担?”
贺兰宴诧异地朝顾眉瞧去,她到底不是泥人,脾气慢慢地逐渐变化。
他伸出手去,握住顾眉的手。
顾眉盯着上头恼羞得跺脚的静妃,看她气得神情扭曲。
好像那次送到许家帮手的,也有静妃娘娘身边的人。
“混账……”皇帝忽然发出一声咆哮,整个人腾地张起来,“你们一个个真是伶牙俐齿啊。怎么,想要反了吗?”
他掀翻眼前的长条桌案,上头的瓷器摔落在地,甩袖离去。
走到门下时,他朝着贺兰宴道:“好。既然说到靖王,他已被朕送到封地去,那你,也去边疆吧。”
“你如此的能耐,朕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够担起江山社稷的重担。”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场宴席的目的,最终也许就在此。
贺兰宴的太子位,暂时是不可能动得了的。
皇帝看起来步步紧逼,最终的目的,就是要让贺兰宴离开朝堂,离开京都。
如此这般,他才能有施展的空间。
尤其去了边疆,变数就更加的大。
一场战役,一次敌国的偷袭,甚至是潜伏在军营里的细作,都可能让贺兰宴送命。
宴席已经不可能进行下去,人群也渐渐地退了出去。
贺兰宴牵着顾眉的手,慢慢地离开大殿。
静妃并未跟着皇帝离开,而是追着贺兰宴跑了过来。
“怀信。刚刚你若是好好地道个歉,认个错,陛下何至于会如此的生气。”
“新婚的第三天,你们就闹了两次事,今日来的哪个不是高高在上,就说靖王,他敬酒,你饮下不就行了。”
“否则哪里会发生后面的事?你也是,怎么就不知劝一劝怀信?”
静妃见贺兰宴没有反应,顿时将目标转向顾眉,责问她不劝阻。
贺兰宴挑眉道:“孤做什么,与太子妃有何干?”
他握着顾眉的手,“静妃娘娘说够了吗?”他笑着,“若是说够了,赶紧回去服侍陛下吧。这个太子,若是一味靠忍让,那还不如不做。”
静妃脸色沉沉,“我只希望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莫要牵连到本宫身上。可你们若是执意不听皇帝的,我也无话可说。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她转身离开,再没看贺兰宴一眼。
“回去吧。”贺兰宴牵着顾眉,微微垂首,对她说。
顾眉点点头。这个是后续,又一道声音响起:“殿下留步。”
只见贺兰臻走了过来,脸上神色凝重,给两人行礼。
“我有事要与你们说。”
今日贺兰臻一直帮着贺兰宴说话,甚至将部分的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顾眉正要回应,就听贺兰臻说道。
“今日这事本可以善了的。而且,你若自保,何须退位让贤呢?除去你,没有人可以担得上太子的位置。”
“我会将事都揽过来,这样你不用退位让贤,更不用去边疆。”
贺兰宴眸光沉沉,目光凝重。
这事他思考过的后果。
皇帝既然想要让他下台,那么就会想尽办法找他的茬。
但他也知道,皇帝这个时候不过是虚张声势,根本不可能下旨夺去他的太子位。
既然在京都碍皇帝的眼,那不若退一步,不论是去哪里,远离京都,让彼此都轻松一下。
也许是更好的选择。
豫章王在人群褪去,想要找到贺兰臻,将他带回去训话。
谁知就撞见他与太子相谈甚欢。
皇帝此次虽没有直接夺去贺兰宴的太子位,然而能够让他离开京都,去边疆,也是好事。
豫章王心中觉得足够畅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