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仪手掌轻拍,将他的脸推了回去,“我不是不想,毕竟我还没有带你见过妈妈,这样就结婚的话,会不会没有礼貌。”
向南风正经回来,问:“阿姨平时有什么喜好?我研究研究该怎么讨好她。”
“妈妈健身,看话剧,开舞蹈班,每个季度都会出国旅游一次,偶尔还参加慈善拍卖。”
向南风啧啧称赞,“阿姨的世界太丰富,难怪可以养出一个这么讨人喜欢的女儿。”贺仪听他调侃自己,故意回击,“不过她不喜欢的东西也很多。”向南风说:“哦,那阿姨讨厌什么?”贺仪说:“讨厌有人油腔滑调。”
向南风不悦起来,拇指和食指合成圈,在她光洁的脑门上,象征性地弹了个响指。贺仪配合着喊了句疼,才问他:“今天发生过什么事?要不要说给我听?”
她早觉察到他情绪不对,不像是思念奶奶那么单纯,凝着他紧皱的额头,等他开腔。
向南风沉默了半晌,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其实我家兄妹四个,只有我一个人是我妈生的?”
贺仪颇为震惊,细声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向南风神色凄迷,注视着地面,不敢看她,“我爸在结婚后不久就外遇了,对方连续给他生了两个儿子。”
见他停顿下来,她才接口问:“就是大哥和二哥?”
向南风点点头,语速加快了一些,想要赶快说完似的。“二哥出生以后,奶奶同意把两人带回家,让我妈妈来养。你可以想象,我妈这些年忍得有多辛苦。而那个女人,今天来参加了奶奶的葬礼……我爸威胁我,如果执意要和你结婚,他就会把那个女人带回家。”
贺仪听得五味杂陈,呆呆地望着地面,并不搭话。
他轻蔑一笑,自嘲道:“我们家很不像话吧,从上到下都是不靠谱的人。”
贺仪喉咙里堵得慌,不知道话说出口后,他会作何反应,可他早晚都会知道,她也并不想隐瞒。“南风,其实我们家也有很多纠葛。”喉咙里有些干涩,她止不住咳了一声,才说“我爸爸和妈妈并没有结过婚,我是他们的私生女。”
向南风果然呆滞住,从小就被教育插足别人婚姻的女人不配为人,小三是从小痛恨到大的群体,他现在却在和一个小三所生的女儿吐露心事。
贺仪从不避讳身份,只是清楚向南风的成长环境和她迥异,认知自然就会有巨大诧异,淡淡地说:“无论你怎么想,我都能理解。”
向南风听她措辞委婉,以为是她自觉羞耻,难以启齿,便说:“这些事跟你又没有关系。”
贺仪松了口气,却没有注意到又一口气提了上来,当下只来得及庆幸向南风能理解。
青萍之末(4)
谢小琴这回是真的生气。
每到一个熟人圈子,都有人在非议贺仪命硬,专克婆家。谣言口口相传,愈传愈离谱,她听得火冒三丈,和人吵了几架。
贺仪在家看书,见妈妈怒火冲天回来,忙放下书问究竟。
谢小琴长叹口气,隔了半天才说:“没事,你帮我泡杯清茶,我去换衣服。”
贺仪走回客厅时,却听见妈妈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姝姨打来的,顺手就接起来。
谢小琴从楼上下来就看见她傻站在原地,预感不妙,皱眉问:“谁来的电话?”
贺仪木然地将电话递给妈妈,说:“是姝姨。”
谢小琴骂了唐姝两句,随即就挂断电话。牵着女儿坐进沙发,她说:“卿卿,我想跟向南风见一面,妈妈有话要跟他说。”
贺仪心中不安,“妈妈,你想跟他说什么?”谢小琴也不隐瞒,“我想告诉他,你们两个不适合交往,结婚就更加不适合。”
早已有了心里准备,可是真正听到耳里,情绪还是会不受控地冒出来,下意识地好言求道:“妈妈,你不是说过只要我开心你就会支持我吗?你能不能继续支持我?”
“那你现在开心吗?”
谢小琴厉声问她,“姝姨刚才告诉你的那些风言风语,你别告诉我,你听了之后觉得很开心。”
她默然不语,谢小琴只好将女儿身体摆正对着自己,“你告诉我,你真的开心吗?向家的人现在到处传你是‘克夫命’,你觉得开心吗?”
贺仪烦躁不安,只说:“我不知道。”
她什么事情也没有做过,坏事情却总是找上来,她是真的不知所措。
“卿卿,你听妈妈的话。向家人思想迂腐古板,向南风不是适合你结婚的人,趁现在时日还短,大家感情不深,分手对你们两个都好。”
妈妈是个强势的人,很少会苦口婆心。贺仪听得难受极了,“可是人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