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风大笑,说:“岂不是我跪下来求你,你反而会拒绝我?”
她恳切说:“「你愿意嫁给我吗?」「你愿意娶我吗?」这些问法,还是旧式思维。所以一旦结婚,男人只觉得是自己家里多了一个人,女人却觉得是自己多了一个家,从此对娘家、婆家都有了应尽的义务。可就是这样的语言陷阱束缚住女人的手脚,才让她们永远踏不出家庭的圈套。”
向南风听呆了,缓了缓才说:“贺仪,你这一大段话让我如沐春风,只可惜我刚才没把它录下来,以后不能反复再听。要不你再说一遍,不然我今晚都睡不着。”
贺仪无奈笑道:“不跟你耍嘴皮子,时间不早了,我也有些困了。”向南风才温声说:“那你早点睡吧,等我回来。”
第二天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向家奶奶突然死了。
青萍之末(3)
消息是谢小琴通知她的。
贺仪还在床上睡觉,翻身坐起来,木讷问:“怎么会突然去世了?前天还好好的……”
谢小琴正想开口,听见她又说:“妈妈,我想去向家吊唁一下。”
“我正要跟你说这个。”
贺仪怔怔看着,谢小琴神情严肃,“向家和你爸爸联系过,他们打算把婚期无限期推迟。你爸爸说话委婉,一是不想你难过,二是他向来乐观觉得还有转圜余地,但我觉得,这里面的意思就是向家反悔了。女儿,向家不能去,我们不能任凭摆布。好在今天是周六,你好好从头考虑一下你们俩个的关系。”
追悼会特意等到向南风回来,落机后他就直奔殡仪馆,一身鲜艳招摇的行头也来不及换。
他腿脚麻木地挪到棺木前,幽幽地望着躺在里面的奶奶,一声不吭。向林声低吼:“像什么话!衣服换了再让他进来。”
向妈妈被吓得一哆嗦。一道跟来的沈宏吉忙站出来说:“向妈,让我去。”
彼时的向南风,从头到尾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被人摘掉了小脑,所有神经都已失效。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话也不说,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向林声将骨灰盒寄放在一处风水宝地,等择日下葬。全家人的生辰八字都集合在册,熟识的阴阳已经计算妥当,断言能保后世福荫。
葬礼在两周之后举行,一切遵从阴阳指示,只有家族内部成员参与。
不巧南溪遇上生理期,向林声坚决不许她踏出家门,小丫头在家里闹了一阵脾气。可是等到全家人从葬礼回来,她看每个人都变得不对劲,一下也没了脾气,乖乖站到三哥旁边,等着父亲发话。
谁知妈妈却先质问起来。
“你究竟在想什么?不让南溪去就算了,菲仪已经到场,你还执意要把人赶出去。回头竟然允许一个不相关的人大摇大摆地磕头上香,就不怕妈妈泉下有知,死不瞑目?”
这是第一次看见妈妈当众生气,更是第一次听见妈妈用如此愤慨的口吻和爸爸说话,南溪已然吓傻。
爸爸却照旧面无喜色,一板一眼说:“一切都是按照庄阴阳的话去办,你要是心有不满,去跟老天爷发脾气,少在我面前撒泼。”
向妈妈窝火憋气,连喘粗气。
菲仪赶忙出来打圆场,扶着人坐回沙发里,慢慢劝道:“妈,你别动气。我知道奶奶过世你很伤心,可这件事真的不能怪爸爸。”
等向妈妈情绪见缓,她才又解释说:“你有所不知,是庄阴阳说我不能参加葬礼,否则怀孕的几率会越变越小。谭姨之所以会到场,也是庄阴阳的主意。他说奶奶走得突然,生前的恩怨还来不及了结,所以南泉才叫了谭姨去给奶奶上香, 好让奶奶能够了无牵挂,早升极乐。”
向林生专横迷信,把阴阳之说奉为圭臬,既然不是他的主意,向妈妈也态度软下来,想了想,心里总归是不痛快,“那你妹妹呢,还有你爸爸妈妈,人家多有心,宽慰的话说了,帛金也送了,他这又是因为什么理由不让人家来参加?”
贺仪不能来,菲仪自然很高兴,可是父母也被拒之门外,她到底还是很生气。但此时,不得不帮一家之主说话。
她叹了口气,嘴刚张开,向林声却已经率先说道:“南风的婚事我要重做打算。这个女孩的生辰八字,多半跟我们家犯冲,不然我妈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过世。南风,”他斜目看过去,“我已经和方家交代过,你不用再跟人来往。反正我安排的事你向来不喜欢,这次正好如你意。”
菲仪没想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去看向南风,却是脸色铁青。他目不斜视,只对向林声回了三个字:“办不到。”
菲仪并不吃惊,毕竟向南风天生就喜欢和爸爸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