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温突然停下脚步,不再跟着那道阴风跑了,再次打开他的雨伞,脚步开始放慢,这下不用他着急,阴风不久之后又返回来找他。
那道阴风化成一道人形,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男人,一身行当颇有年代感,正平静地看着孟温。
男人叫徐秋元,是孟温这一次的客户。
不用孟温解释,去看孟温那双刚买不久的亮彩色帆布鞋子就知道了。
这场风雨来得迅速而猛烈,泥土深处没来得及受到滋润,表面就流水成河,孟温脚下一踩就一片泥泞,爱鞋受到这般遭遇想着这笔生意完成还能再买新的就压下了割肉般的痛苦,谁知道更痛苦的还在后头。
电闪雷鸣说来就来,狂风暴雨愈演愈烈,白光忽闪到眼前,不到两米处的眼前被雷劈出一道火花,吓得孟温退后三步。
“我今天就不宜出门,要不是老板您的家人财大气粗我还不给面子,认完人就好聚好散了啊。”孟温快速抚平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惊吓也就两秒,很快接受现实的孟温加快脚步入山,任由那白光还是彩光打在他身边的地面或是树桩上,他都径直地目视前方,装作没看到。
在徐秋元的带领下总算来到了目的地,位于山头角下一座高耸的小土堆,面前却没有墓碑。
“就为了看一眼,等候了这么多年?”孟温还是不能理解这些痴情人生前是怎么样的,“你是有太多的后悔,还是不甘,死了都不放过你自己,放过他……”
“他死了五十年,我一意而行,不听他的劝。”徐秋元跪坐在坟前,不会有泪水划过的脸庞,却流露出痛苦与哀伤。
“我以为他会有幸福美满的家室,会有他的妻子孩子陪他到最后,是我辜负了他的一生,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这样的鬼,孟温见过太多了,“你就没想过,当初老老实实地离开,或许还可以投胎到一块,这下就差不止一个辈分了。”
徐秋元双目低垂,眉头皱到了一块,他可没有想这么多,“我现在就想走了……”
孟温也想让他走,早走这笔生意就早谈成,悲催的是今天不是个好日子,任那风雨肆意打在他身上,孟温此时被淋成了落汤鸡不说,身上的道具也都没有了作用。
手上的打火机按到脾气都要暴发,人都恼火了,愣是打不着火,一声惊雷吓得手上一抖,香烛散了一地,很快全被雨水打透。
孟温一脸镇定地把目光投向男人,“这附近都没有卖烛火的,改天晴了再来吧。”
“那我在这里等你。”徐秋元看着那长满了野草的土堆,“我想把余下的日子,用来陪他……”
“如果当初他有勇气,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孟温只敢在脑子里想这个问题,怕说出来伤了他的心,而那个年代,他们但凡有一个人有足够的勇气,结局肯定不会是这样的。
回去的路孟温还认得,走时嘱咐了徐秋元几声,“找个地方躲躲吧,别被雷劈到,我可不想下架见到的是魂飞魄散的你。”
徐秋元可能是良心发现了,居然把孟温当人看了,还会关心他,“我送你下山吧。”
受宠若惊的孟温听到这话都觉得不好意思,“哟,敢情把这里当你家了,我这么大个人丢不了。”
孟温倒也不嫌弃,一路让徐秋元在前头带路,“你就不想多陪陪你家亲爱的,还是想在半路暗杀我,这样就没人送你走了?”
徐秋元可没有半点想和孟温开玩笑的意思,甚至表情些许的凝重,一路走去,都没有和孟温说上一句话,孟温也就没有了闲聊的心情。
越往山下走,雨水见势变小,不仅如此,路上还能碰到行人。
四五个人手执黑色的雨伞,彼此借着昏暗的灯光打了个照面,眼神中都带着疑惑,为什么这个点对方会出现在这里。
孟温好奇归好奇,当看到这些人的某些面部特征之后,吓得脖子缩紧绷紧了身子。
这些人看着不像是善茬,脸上个个都带有大大小小的伤疤,重要的是他余光瞥到了其中一人手上握有枪支。
“离开泥地,走向有监控路段的另一条路,不要绕近道离开。”徐秋元不久前说这句话,孟温可能不会觉得什么,这会儿只觉得事情不简单。
直到身后的脚步声走远,孟温才敢开口问徐秋元,“你看到什么了?”
说是要送他,估计是怕他死在半路吧。
“后山过道处有一伙人在交易,可能死了人,当时你已经上山,就没阻拦你,怕你吓到,现在走吧。”
说走就走,孟温头也不回直奔徐秋元所说的监控路段,脚下的鞋子算是废了,湿湿腻腻走起路来还发着噗嗤噗嗤的响声,有一种踩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