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吃醋了。”
“不过,你真的能爬山吗?”羡安想不到怎么开口问起沈听肆的病症,绕着圈。
“我看上去有哪里不能吗?”沈听肆反问。他态度从容如常,还带着笑意,“东西收好了我们先去转一转,今天不早了就稍微走一走。”
羡安见他如此,便也松了一口气,毕竟沈听肆有问题这件事他只是听少飞提过,一路相处从未感受到异常,也许并不严重。
可才这么想,羡安跟了上去才见他后颈处竟大汗淋漓,一颗颗汗水豆大如雨,能见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手掌紧紧抓着门框,背对着羡安,似乎并未察觉羡安早已来到身后,于是催促着,语调依旧自然,“快点,再不出去真的要天黑了。”
那状态怎么看都不正常。羡安于是蹑着手脚,缓步回到饭店房里,一屁股往沙发上坐,“啊……但是好累啊。今天我还去工作了,感觉明天起早点就行了,今天这个时间如此暧昧尴尬,我宁可多休息一点明后两天再努力。”
沈听肆一听愣了愣,“是吗?”
羡安装得不在意,拿过手机翘起腿,“嗯。我累了。”这手机一拿起来才发现少飞又有讯息,“恐慌症发作没有预期,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会发作,只知道他讨厌上山所以应该去了山上发作几率会高一些。但他带你去了,你还觉得自己跟他其他收藏起来的小明星并无不同吗?”羡安看着那一串文字,良久,才发现怎么都没听见沈听肆的声音?
羡安心里一慌,连忙抬首,只见那人依旧站在门边,紧紧抓着门框。背上衣服早湿了一大片。“沈明公,你还好吗?”
羡安走到了他身边,看着他的侧脸,沈听肆瞪着门外,眼神涣散,双唇紧紧抿着。
羡安绕到了他面前,勾着他湿润的脖子踮起脚,吻了上去。
沈听肆浑身一震,重心朝后了几步,随后稳住了,抱紧了羡安。羡安未停下,一个吻越来越深,沈听肆似头颅顶穿了黄梅天,满头大汗,那湿润却慢慢变得旖旎,潮气和了春意,满地泛滥春泥黏黏腻腻。
隔日在大好天光里,羡安醒了。
沈听肆坐在那张沙发上看着手机,一听见动静便望了过来。脸上神情一如既往,“总算醒了。你还真能睡。”
羡安打了个呵欠,“我很累当然能睡。你没睡?整夜没睡?”
沈听肆摇摇头,“睡了。托你的福睡得甜。”羡安仔细看他脸色不错,确实不像一夜未寐。
“醒了就快点洗漱,我们该走了。”沈听肆又道。“去哪?”
他拿了张园区地图走了过来,指了指上面的某个地方,“瀑布。”金主要看什么就看什么羡安毫无意见。
二人先搭了接驳车到了瀑布边,水声大得听不见其他声音,人经常到瀑布修行,在震耳欲聋飞泻而下的水柱之下内省,观自在。
唯有耳不灵,眼不明,才能认真听见内心。
羡安望向了身旁的人,看上去状态不错,抬头看着水流,嘴角微微弯着,他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羡安不禁想,却没注意到自己在瀑布之下竟是满脑子沈听肆。
第23章 恐慌症
一个人该有多寂寞,才会在触碰到他人体温是泪流满面?该有多孤独才会在与人那般紧密交合时泪流不止?羡安不懂沈听肆的眼泪,不懂他紧紧抱住自己时想着什么。
背着沈听肆,羡安上网查了一下关于恐慌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俩在山上的餐厅吃着饭,自助式的,沈听肆正好要离开座位去取餐,羡安便自告奋勇说要留下来顾东西。
查了一下,羡安这才知道恐慌一次次的发作都会带来将死的感受。浑身冒汗、抽搐,心跳加快,忽冷忽热,身体在健康且意识清醒的状态进入了鬼门关,恐惧吞没理智,再严重一点,甚至可能出现人格解离状态。
终其一生都畏惧下一次发作的到来。
如此这般,羡安便能理解他的泪,那是从孤独死亡边缘回到人间,触碰到温暖而落下的眼泪,大难不死的救赎。
还记得以前,羡安带兵在塞外跟边疆异族进行一次战争。
部队里有个新兵,第一次到塞外征战沙场。初生之犊不畏虎,一上了战场势如破竹,也就一下子成为了敌军的靶子。
好几次生死擦肩,最后一箭险些穿心,沙场上总是需要一个鲁莽不怕死的士兵,那根穿心箭没能穿心,插进了胸口带着的烟袋里。大难不死,羡安记得那孩子哭了一夜。
临死前,人都看见了什么?总归觉得死后会后悔,总觉得这辈子太多没做好的。
而沈听肆没有上战场,却每天都得与生命拔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