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上上下下,用了两天的时间,将家里所有的粮食都做成了干粮。
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去逃荒呢。
徐茵茵的手都打出了泡,却也没有吭一声。
徐达骏先道:“我大舅二舅得了我的话就想也没想应了,说是我娘要跟着走,他们就也一道,左右后头没法子都要逃荒的,现在走,大家还能走在一起,有个伴。”
但她没哭,因为还有一样好吃的。
另外,最最重要的,就是这两日只吃一顿努力剩下的两个葫芦的水,由徐老太亲自背着。
多得带不了,就带走一口小锅,几个碗,两个木桶,一把菜刀,一把砍柴刀,一根扁担,一把锄头,还有家里剩下的半罐盐这些物什。
一旦选择逃荒,那就是没有家的流民了,死在外头都没人管的。
他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问其他两家。
徐春河继续道:“舅舅说要同咱们一起走,小妹婆家那里,只说了要考虑考虑,我估摸着八成不走的。”
要出发的当天傍晚,大家齐聚上房。
昨儿挫了一天的榆树皮,今儿就磨粉晒干。
那成品,徐茵茵多看一眼都觉得嗓子眼疼。
有这个炒米可以吃,徐茵茵觉得她也能勉强接受那窝窝头了。
还是张秀兰知道女儿打小没吃过这样的苦,有些心疼,但也没有说让她别做的话,全家上下都在忙活呢,就她歇着,不好,只多分担了一点,让女儿能喘口气。
一路上,不到干得张不开嘴的时候,谁也别想喝。
眼下知道他们要走了,能偷摸给老大半袋粮食,也是对马氏这个女儿的心意了。
徐达骏和徐三郎是过午回来的,徐春河兄弟俩却是天黑了才到家。
一上午都在磨粉,而下午,徐茵茵就亲眼看到了徐老太和马氏他们一个个的,将榆树皮粉烘热了掺进糠皮和草屑给做成了窝窝头。
徐老头不意外,点了点头,让老大把布袋提着去给他媳妇。
而春喜婆家,日子虽比不过马家,但人口少,也还过得下去。
整个云州都旱了,而要走出云州到青州境内,靠脚力走,他们得走半个多月。
碾去了壳的大米,不放油,倒进锅里,小火慢炒,炒的米全都变得金黄,香得不行,看着就想吃。
徐老头想着刚才老大带回来的布袋,也不意外这亲家不走,马家日子一直比他们殷实,家里粮食多,还当着他们那一带的里甲呢,还有的吃,犯不着这就跟他们逃荒去。
但不理解为啥还要带自己最好的衣裳,这逃荒呢,那就是乞丐差不离了,还能穿出花来?
徐老头当着大家的面,开始分干粮。
之前不借粮,也是有儿子看着的,不好借。
徐春河接着便道:“我丈人说不走,听说咱家这就要逃荒了,还背着舅兄他们塞给了我半袋粮食,让咱们一路保重。”
徐老头听着,都在他的预想之中,舅兄家的日子比他们家还不好,人又多,指定也是没得吃的了,肯定要逃荒的。
那就是炒米。
“你快把粮食给娘去吧。”
也就是说,半个多月,他们就只能靠这两个水壶的水。
全家人的拢在一起,这也是很多了。
想着马上的逃荒路他们就要吃这个,徐茵茵就有些想哭。
……
徐老头点点头,又看向徐春河。
还有带家当的问题。
徐春河听着就转头又把布袋提回上房去。
等人都回来了,徐老头才叫了他们一起问情况。
徐茵茵觉得这话纯粹就是说给他们三听的,这里会“偷吃”的,就是他们了呗。
徐老头见了,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只让老婆子收着,明儿一起做成干粮。
幸好家里有一辆板车,家当连着那几袋干粮就都堆放在板车上推着走,倒也还方便了不少。
另外,每人除了身上穿的,再带一套各自最好的衣服,以及把冬天的棉袄棉裤给带上。
不省不行啊!
分好了干粮问题,徐老头又让老婆子把新做的粗布鞋给众人发下去,叫他们出发时穿上。
当下也大声的跟着其他人应着“晓得了!”
他卖房卖地的银子,加起来小几十两呢。
徐春河老实,没多想,提着就去了。
而徐老头之所以这么安排,却是想着到时候到了青州,要去找小妹了,一家人妥当还是收拾收拾打整打整,像个样子,别跟乞丐似的上门,叫小妹婆家人认为他们是去打秋风的穷亲戚。
就算干得张不开嘴了,也只能抿一小口。
在这里买不了水也买不了多少粮食,但在太平的青州,够一家人建个房子安了家了。
至于后续的生存,几个儿子孙子都是有手有脚的,怎么着也能挣着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