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的相唯,却令她忆起了被保护的美好,原来不堪的她,也曾被视若珍宝。
她释然地闭上眼,不是死在拼杀的战场,不是死在逼供的牢房,而是伴着水鸣乘着风声,这样不失诗意的死亡结局,对她而言再好不过了。
“弥若!”
破碎的嘶吼声,在意识渐渐涣散的她耳边炸响。她恍然地睁开眼,朦朦的水雾中,一双焦急如焚的金眸,离自己越来越近。
急速下坠的弥若,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眸,只当是濒死的幻象,唇角却仍是不自觉地弯起,朝那虚无的影像伸出手:“相……唯……”
本以为能触到的,只有冰冷飞溅的水珠,却不曾想,竟是温热有力的手掌,带着令人心安的温度。
神识不甚清明的弥若,看着那从水雾后渐渐露出的男子面容,不敢置信地问出声:“相唯?”
“是我。”相唯一手握住弥若的手腕,一手揽在她的腰际,止住她急速下坠的速度。
弥若睁着水汽迷蒙的眼,抬起颤抖的手抚上男子的脸侧,梦呓般的呢喃道:“真的是你?”
“是我是我!”看着如小兽般瑟缩惊颤的弥若,相唯既是愧疚又是心疼地将她按入怀中,拍着她轻颤不止的后背,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方才的他,眼睁睁地看着弥若,带着绝决的笑意,推开自己的手,如一只翩跹的蝶,被水流吞噬,坠入无底的深潭,心口痛得仿佛被撕裂开一般,无尽的痛惜与愤怨,从裂开的缝隙中迸发而出。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就松开捆系着剑柄的尾巴,顺着水流冲下瀑布口,朝着被堙没在水雾中的人影追去。
在那一刻,他满心满眼的只有她,一心一意地只想将她救回,丝毫没注意眼前的狐狸爪子早已变回人的手掌。
直至当他追上那如坠落枯叶般的身影,紧紧握住她的手将她真实地搂入怀中时,才猛地惊觉自己竟然已解开了咒印,恢复了人身!
相唯抱着弥若缓缓降落在瀑布下的水面之上,此时迷雾散尽,他可以清晰地看见弥若发丝上颤抖的晶莹露珠。
在水面上伫立许久,怀中人儿的低咽声渐渐收起,却还是一直将脸埋在他胸前。
相唯以为她是惊吓过度,昏迷了过去,担心她这样会呼吸不畅,想将她从怀里拉开些,却不料她紧紧的手拽着自己的衣襟,不动弹分毫
。
“别、别动!”尚待着几分颤音的声音从怀里传来,透着罕见的羞赧。
“怎么了?”相唯有些摸不着头脑,该不会是对自己这出英雄救美太过感动,想以身相许吧?
弥若侧过羞红的脸,不敢抬头看他,支吾道:“我的衣服、衣服都湿了……”
相唯低头看了眼,果然因为被水浸泡许久,湿透的衣服都紧紧地黏在弥若的背上腿上,玲珑有致的身形毕露。
这还仅是背后,若是身前……
相唯的脑中一阵浮想联翩,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即便自己的真身是只狐狸,但也是只取向正常的公狐狸。虽然自己不至于禽兽到吃窝边草的地步,但她这么紧紧贴着自己,实在是无法保证下一瞬自己会不会变得禽兽不如。
“这样,也不是办法。”他仰起头闭上眼不去看她,“我、我不看你,这总行了吧。”
弥若抬起眼眸,打量了他一阵,仍是不放心地用手将他的眼睛紧紧捂住,才慢慢从他怀里抽身,转步到他身后,“你、你走前面,不许回头。”
“嗯嗯,不回头不回头,我若偷看一眼,就自戳双目!”相唯忍住笑地应道,颇为听话驯服。
弥若抱着双臂护着若隐若现的胸前,一点点地远离相唯的身后:“你若敢偷看,你的双目我替你戳瞎便是。”
相唯苦笑:“用不着这么狠吧,好歹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吧。”
“这是两回事。大不了我戳瞎了你的眼后,再把我的眼珠还给你就是了。”
相唯听着弥若把这般血淋淋的场景描述得如此轻描淡写,忙不迭地摇头摆手:“不看不看,绝对不看。”
“这便是了。”弥若满意地点点头,看着面前相唯同样湿透的背影,赶忙垂下眼,“你的术法可恢复如常了?”
相唯握了握手心:“十之五六吧。”
“足够救敖沧了么?”
“不急,师父的居处就在那了。”相唯指了指已然在望的一处亭尖,“我尚推演不出敖沧被困的所在,与其无头绪的乱找,倒不如找师父问个清楚。”
“嗯,那你去见你师父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弥若的话音还未落下,身后只听“哗啦”一声异响,不等她回头,一只血盆大口从她身后的水下而出,将她整个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