滟姬忍不住噗笑一声,无可奈何又习以为常:“模样可真是傻。”
滟姬在人群外头等了好一会,但敖沧站在王榜下的身形却像是化作了一座石像,好半天都一动不动。
她蓦然感到有些不安,赶紧也挤了进去:“劳驾劳驾……”
但还没等她挤到最前头看清榜上的文字,身旁他人的只言片语,却是源源不断地传入她的耳中。
“这李二公子看着挺和善的人啊,怎会干出这等杀妻的罪孽?别是弄错了
吧!”
“上面可是明明白白地写着呢,将结发妻杀了不够还剥皮藏尸,如今就剩一具白骨了,真真是禽兽不如!”
“啧啧,知人知面不知心。”
“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你瞧这豫国公竟还敢私藏先王的遗诏,可不是罪大恶极!”
“若非李二这杀妻案被人告发,引来官兵搜府,这遗诏怎会被寻到?也算是祸兮福所倚吧。”
“为何当初不一把火将遗诏烧了,如今也无对证了。”
“想来这遗诏中定是写着大事,豫国公也不是傻子,怎会冒着诛全族的危险将它藏起来。”
“遗诏写得不都是继位接替的事吗?还能写什么?”
“谁知道呢?反正我是听闻,这遗诏被搜出时,那搜府的官吏一看各个都愣傻了,脚不沾地的就将那遗诏送入了宫,我猜啊,肯定不会是好事!”
“怪不得一早就看见豫国公府外头全是齐整的兵丁,果然是要诛灭满门啊!”
“昨儿宫中多处起火,今日就生出这些杀孽,果真是不祥之兆。”
……
滟姬越听越心悸,越听越手脚发寒,踉踉跄跄地挪至敖沧身后,却不敢抬头去看榜上的文字,颤颤的声音里带着隐藏不住的哭腔:“君上、君上如何了?”
“他,”敖沧从榜文上收回惊愣的目光,迟缓地回过头,伸手搀着滟姬摇摇欲坠的身子,“服毒,自尽了。”
滟姬眼睛猛地睁大,不敢置信地抬眼看向咫尺外的榜文,待视线中进入“诛李氏满门”几字时,呼吸霎时停滞了半刻,急急摇头:“不,不会的……阿难,我的阿难,我要去救……”
敖沧急忙捂住滟姬的口,四处打量周围的人群,没有发现异样时,才朝滟姬低声耳语:“别急,这榜文刚下,现在多半还没执行,咱们这就去李府,这就去!”
滟姬满眼闪着泫然的泪光,朝满脸正肃之色的敖沧点点头,将几欲破喉而出的哭声咽了下去。
冷肃的殿内,坐在高位上的萧衍一脸疲惫,昨夜的大火折腾了一宿,还未来得及闭眼小憩片刻,就又闹出了李煊杀妻的案子。不过也好,正巧能暗中派人乘机入府探听几番虚实。却未料到,寻找了五年都不得的那份遗诏,眼下却如此容易地就搜了出来,让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纵是如此,他依旧没有犹豫。
“办妥了?”
“是,”俯首跪在萧衍下方的暗卫恭谨回道,“按照王上之命,凡是见过遗诏的官兵,皆饮鸩而死。豫国公阖府二百三十二
口,除了李阕三子李炯的夫人弥若外,一个不留,但……”
萧衍心口一紧:“但什么?”
“属下等人赶到时,李炯夫人已下落不明。”
萧衍暗中略舒了口气:“昨儿她还曾进宫,此时定还未出城。派人暗中搜寻,但绝不得伤她一丝一厘。”
“是!”
“这件事,弥苏知道吗?”
“昨日弥将军的住处也莫名起火,将军的伤势加重,一直昏迷不醒。对此事,应是不知的。”
“很好,”萧衍嘴角衔起的笑意渐冷,“北境的十万兵权收了,这回,该轮到他手中的死士了。”
萧衍朝底下的暗卫略微颔首:“你们先退下……”
“王上!”他的命令还未说完,殿门外侯立的老内侍徐寿就连滚带爬地倒在萧衍面前,引得萧衍满脸不悦。
“放肆,孤何时让你进来了?!越老越没规矩,滚出去!”
徐寿却来不及磕头请罪,伏在地上两股战战:“王上不好了,满朝大臣都在门外,要、要进殿质问您滥杀忠臣之罪……”
“什么?”萧衍霍然而起,凌厉的眼风扫向地上跪伏的暗卫,“他们如何现在就知道了?不是让你们暗中动手封闭消息的吗?!”
“王上明鉴,属下等人皆未走漏半点风声,属下也不知他们是怎的得知……”
萧衍朝亟亟辩解的暗卫抬了抬手:“罢了,你先退下,别让他们瞧见。”
说完,萧衍又转眼看向徐寿:“且让他们都进来。”说着轻蔑地冷哼一声,侧头看了看金盆中早已燃为灰烬的遗诏残渣,“光凭私藏遗诏这一条罪过,也足够堵上他们这群老臣的嘴了!早杀晚杀不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