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这造物的本身,即便当这造物同主相交之际,又或者在那更早之前,便已经是在亵渎。
对主、对神明的亵渎。
路西菲尔似是在本能的做出选择,在本能的对他的主及恋人做出维护。
但同样的,这造物却又似乎是极不讲理与不可理喻的。
所以纵使于至高的神明当面,纵使是在那似乎是那极庄重与肃穆不过的、神明所出现的公众场合里。路西菲尔皱眉,而后没有任何征兆的选择离开。
属于炽天使长的衣角于虚空中划过轻柔的弧度,便在米迦勒、加百列等的目光之下,向是完美且无可挑剔的路西菲尔突然离开,带起一阵阵惊愕的目光与猜测。
“究竟是怎么回事?”
米迦勒以手肘捅过一旁的加百列,而后以目视之,无声问出疑问。
于路西菲尔的身影在那殿中消失的那一刻,神明同样随之消失,并不曾留下任何的、过多的言语。
于是心中倍觉一松的米迦勒只觉得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与气氛在蔓延,却又迟迟抓不住任何的头绪。
不由得转向一旁的加百列,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但天国的百合花温柔浅笑,看似是和善的笑容中,却又似乎透露出某种隐隐的危机与威胁。
于是米迦勒望天望地,东张西望,只觉得自己似乎不该找上加百列。
因而自是错过了拉斐尔同沙利叶的目光在那某一瞬间交汇,而后各自错开,隐隐然之间似乎是生出某种荒谬且不可能的猜测。
至于一旁并没有任何存在感的拉结尔以笔尖在纸页间停留,于无声无息里,将拉斐尔和沙利叶的异状收入到眼底。
这世间有什么,是叫拉斐尔和沙利叶注意到,而其余的撒拉弗们,却又似乎全然无所觉的呢?
至高的主对于晨星的纵容与偏爱一如往常,那么于此过程中,在那不知不觉里,又有什么,是似乎有变化却又似乎全然未曾有任何变化的,足以叫拉斐尔和沙利叶感到惊疑的呢?
然后在那某一瞬间,几乎是自然而然的,拉结尔想到了拉斐尔和沙利叶这两位撒拉弗所擅长。
治疗和医术。
于是拉结尔的笔尖似乎是有意识与无意识的在纸页间划过潦草的痕迹,属于这负责记录天上与低下发生种种事宜的智慧天使的理智似乎在阻止着他去深想,可是拉结尔的思维,却又似乎是在克制不住的想要去深想。
有诸多种种的不详与寒意笼罩在心头,在一点点的将这负责记录的天使所席卷。
路西菲尔的脚步在那伊甸园的土地间停留,而后侧身,回首望向那跟随而来的、于虚空中缓缓显露出身形来的神明。
“雅赫维,”
这造物唤主的名,以女性的面目及形态而呈现。光辉璀璨且华美的,似乎带着几分柔美的眉目间,一派理所应当的骄矜与戏谑。
有恶意的笑容在那唇角显露。
“我应当相信你吗?”
造物对着造主发出疑问。
神明不言,只是对着路西菲尔伸出了手。
“过来,路西。”
但——
以手在面前抚过,由眉骨而至那唇角间落下,唇角笑意扩大。
于主那将一切虚妄破除的目光倒映之下,呈现在神明目中的,分明是那黑发黑眸的,来自于地狱当中的君王。
“真是没意思呢。”
仍然维持着那女性的面目与形态的,仿佛是从路西菲尔身上苏醒过来的路西法开口,发出嗤笑。
“你看啊,你永远是这般虚伪与不真实,满口谎言,将一切所欺骗和愚弄。”
“所以你如果会认为,这世间之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会按照你的心意与意念而行?”
过去与未来,那叫路西法的同路西菲尔再度生出交集。
跨越时间线而来,同主生出交流。
只是神明眉眼不动,伸出的手不曾有任何的颤抖与摇晃,似乎自始至终都未曾收回。
“选择吾早已给出,是你选择了背弃,而非是吾,路西。”
神明如是言,并不曾对这造物的言语做出任何的反驳,更不曾有任何的解释。
只是开口,恍若是没有任何悲喜、波澜与情感的陈述及宣判。
“主的赠予和馈赠并不会收回,选择的权力,一直在你的手上。”
“那您可当真是仁慈与宽容呢。”
于是路西法似真似假的生出意味不明的感叹。
而后在下一瞬间,在主的目光之下,缓缓走向神明。
似有意似无意一般,这造物的身形避开了主那伸出的手掌,贴近了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