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绰绰的枯木后,忽然有黑影一闪而过。
陆青被惊到,霎时抽出腰间长剑,“附近有东西。”
祁柏也看到了那抹残影,脸色难看许多。他一言不发,但浑身紧绷着,暗暗防备着在暗处的可疑物。
因着和遂禾在一起的时间逐渐变长,祁柏体内的鲛人血已经觉醒不少。
妖族的五感比人族修者要敏锐许多。
林中残影在默不作声的接近三人,祁柏耳鳍微动,终于辨别出了残影的方位。
“西南,二十步。”
陆青毫不迟疑,长剑瞬间对准了祁柏所说的方位。
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形的修者见自己被发现,骤然从林窜出,多年不曾修剪的指甲锋利污秽,直冲陆青而来。
陆青背着人,无论是攻击还是躲避,身体都十分笨重,眼看落了下风。
祁柏掐准时机,瞅准那‘修者’的脖颈。溯寒剑精准刺入,霎时掐断了他的生机。
四肢细长瘦弱的‘修者’重重落在地上,鲜血染红水藻丰满的水坑。
陆青终于看清袭击者的样子,失神道:“这、这是什么怪物。”
祁柏同样蹙眉打量着那具尸体。
这里物资匮乏,便是灵力高深的修者,久久没有入口的食物和水维持生计,也会饿成这样不人不鬼的模样。
尸体看不出男女,身上的衣衫已经近乎腐烂,瘦骨嶙峋地撑着破破烂烂的衣衫,他手指上的指甲尖利细长,隐隐能看见褐色的血迹。
但真正惊到陆青的却是袭击者圆睁着的双眼,禁山地牢处处雾蒙蒙的,阴沉不见天日,恐怕是他被困在这里太久,眼睛上也蒙上了一层阴翳,几乎看不清眼球。
祁柏将溯寒剑收回剑鞘,从乾坤袋翻出一件不用的旧衣盖在尸体身上。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陆青艰难的收回目光,冲祁柏点头。
他背后的陆办不知什么时候清醒过来,他看着地上的尸体,哑声道:“以后,我们会不会也变成他那样。”
他停了一下,低落道:“是我拖累你们了。”
陆青看了一眼祁柏挺直的背影,低低安慰他几句。
祁柏始终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愈发握紧手中的蚌珠。
倏然,脑海中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袭击你们的修者是月琉宗上一代门客长老,据已有典籍可知那位长老行侠仗义,待人宽和,除却与正清宗不对付这点,并没有什么被人诟病,又或者得罪人的地方。”
祁柏怔了下,脚步微顿,同样在心中道:“遂禾?你怎么知道的。”
“用蚌珠看见的,蚌珠有我的神识,充当我的眼睛并不难。”
祁柏有些失神地看了看手中的蚌珠。
脑海中又传来遂禾无奈的笑,“别这样看着我,我会忍不住过去找你。”
祁柏抿了抿唇,淡淡回道:“骗子。”
大约是遂禾哄人的话实在听不出什么诚意,祁柏听久了便能分辨出,哪些是真心的,哪些是假意的。
但他无暇气恼遂禾的欺骗,注意力很快又被别的事情吸引,“那个人衣衫脏污破烂,无论是颜色还是纹样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面孔更是瘦弱狰狞,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衣服形制还能看出些端倪,加上他手背和月琉宗长老一样,有道上粗下细的疤,年岁也差不多对的上。”
遂禾那边大约是在翻卷宗,祁柏隐约能听见竹板之类的东西掉落的声音。
“如果真的是月琉宗的张池长老,那他恐怕在禁山地牢待了有快九百年了,神智疯癫,身体退化都是必然的。”
九百年。
祁柏眉宇微有动容,“他为什么和正清宗有仇。”
“想知道?”遂禾调侃。
“……”
遂禾也不逗他,回答道:“九百年前,他在外游历的那段时间,和沈域发生冲突,回到月琉宗后对正清宗的宗主咒骂不止,过了半年,张池在一次秘境历练中消失,从此再无音讯。”
遂禾话中的指向性太强,祁柏没说话,只是握着蚌珠的手越发紧了些。
很快,脑海中传来遂禾‘嘶’的一声,“师尊,你捏疼我了。”
祁柏下意识放开手,甚至将蚌珠拿离了自己许多。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蚌珠里只是遂禾的神识,遂禾或许能保留感官,但这些感官一定会大大减弱,而且他方才握着蚌珠的力道也不算重,遂禾只是在逗弄自己。
他长眉拧起,耳尖泛红,在心中恼怒斥责,“不要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