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处理公务。
“对我而言,只要你还在,还愿意回来,这些问题都无关紧要。”他低沉的声音压得她喘不过气。
简兮举起右手,郑重地说:“我保证,这次我一定非常小心非常惜命,绝对陪在丞相身边,再也不离开。”
“我只好奇一件事。”诸葛亮处理完手头的竹简,抬眼望着她问,“被困战俘营前,你在做什么?”
简兮踌躇片刻,长呼口气说:“丞相可能不信,在这之前,我被曹氏的大军围追堵截,一路跑了几十里,吃了一嘴土,身体快累散架。最后被逼到断崖边,我不想被曹军抓,只好跳河逃生。”她顿了下,接着说,“没想到自己运气不错,大难不死还能醒,醒来就见到丞相了。”
诸葛亮听完,面色一沉,盯着手中的书简一动不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令人忧虑的事情。
简兮担心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诸葛亮握住她的手,只一下就松开。他摇头说:“无事,只是听完你说的话有些后怕。你以后不可再做以命相赌的事,就算为我也不可。”
“那木门道算什么,丞相如此说,是不是要给我记一大功?”简兮向诸葛亮伸手,大有邀功讨好之意。
可诸葛亮听到“木门道”三个字,脸色立刻变了,他手有点发抖,额角青筋直跳,呼吸不稳,这样子倒有点像创伤后应急障碍。
简兮不知所措看着他,着急说:“抱歉,是我说错话了,我……我给你倒杯水。”
“不必了。”诸葛亮拉住她的袖子,让她在一边坐好。她坐下来,发现他的手仍抓着她的袖子,不松开。她穿的是窄袖口的里衣,他抓着她,两人距离堪比上学时做同桌。
这……要么就握着手啊,多浪漫。要么就松开袖子,多妨碍办公啊。
简兮想往边上挪挪,给他腾出地方,诸葛亮却紧抓住她的袖子不放。
要抓就抓吧,大不了你不用右手,我不用左手。
简兮百无聊赖的看书,过了一会儿,诸葛亮对她说:“帮我用笔,在这张下面画一个叉,然后写……”他说了很多,大约是战俘处置、新官员安顿、以及后续征兵事宜。
写完后,简兮抬眼看他,求表扬:“怎么样?”
“字还是那么丑。”
“那你自己写。”简兮趁机甩开被桎梏的袖子,把毛笔塞进他手里,却感觉他手十分冰凉,消瘦苍白。
她心里狠狠一疼,忍不住问他:“先生不想念隆中山水、草庐和院子里的梅花吗?当初您答应过我,带到大业完成就回隆中和山水田园为伴,您忘记了吗?现在大汉还于旧都,您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草庐院中的梅花?她记起从前的事了?
诸葛亮目光深邃地看着她,看她还能说出什么话来。有关隆中的、新野的、还有后面那些他不愿再提的事。
等了许久等不到他回答,简兮便放过这些问题,语气保持轻松:“丞相不愿意说就不说,我还是在一旁安安静静看书,不打扰您。”
简兮默默为他添了一杯茶,端到他手里,看着他小口小口慢慢喝完,又倒一杯放在桌上。
诸葛亮若不愿意回答,她也不会再问。
呆在丞相府她最安心,真像回家了一样,有丞相罩着她,总可以任性放松一些。可面对丞相诸葛亮,她也是最小心的,害怕问到一些她不了解,却会触碰到他内心伤疤的事。
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偶尔听见诸葛亮翻竹简的声音。
已经过了子时,简兮提醒诸葛亮很多次该睡觉了,他也说过很多次让她先睡,他手头的事还没忙完。
简兮也不听他的了,固执地守在桌边。过了半时辰,她脑袋支撑不住,慢慢倒向桌面,脑门抵着桌案。
“阿七?”诸葛亮见她一动不动,低声唤她。
简兮没睡着,却也没吭声。片刻,她听见身边人站了起来,以为是要公主抱了,顿时开始兴奋激动。可还没激动完,“刷”,某人从后面给她盖了一件披风。
呃,就让她这样趴着睡?不抱她去床上了?她还挺期待隆中抱她到床上这件事重演呢。
不过,自己现在对五十来岁的诸葛亮而言,是不是太沉了?呜呜,要不她管管嘴、减减肥?
她正在脑补一些稀奇古怪的事,诸葛亮却忽然沉声开口,好像在对她说,又好像在对自己说:“木门道一事,你可曾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