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跟着走了一阵,不放心:“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吧。”
简兮道:“再逛一会儿,不急。”
周家当铺一个月前搬到城南,简兮绕了不少冤枉路才找到。今日看店的不是年迈的周老板,而是位年轻的跑腿小哥。
小哥不认得简兮,但眼力很好。看她衣着考究又有丫鬟随性,不像缺钱来典当的,猜她是来寻人。
“姑娘是来找周老板的?”
简兮点头。
那人道:“真不巧,老板上个月出门至今未归。姑娘可留下书信,待老板归来,我亲自去府上请姑娘。”
简兮道:“有劳了。”她简单写明来意,主要是想问周老板关于楚时留下的那笔钱。自己身上有点钱,做事情才方便。
做完这些,她和阿若趁着暮色加快脚步往回走。转弯时走得太极,不小心撞到一个人。那人蒙着半张脸,像是几天没吃饭了,身体软得像面条,简兮自觉没撞得太重,蒙面人却歪歪扭扭倒在路边,摔了个屁墩坐下起不来。
“抱歉啊。”阿若想上去扶他,简兮立马拦着。
身穿黑衣蒙着脸,一看就很可疑。轻轻一碰就倒地不起,不会是劫道吧?
简兮拉着阿若,没有靠近他,看着坐在地上的蒙面人试探问:“你没事吧?”
岂料她一开口,地上软弱无力的蒙面人忽然抬头,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看向她。他深吸口气,扶墙站了起来。
阿若一拽简兮的衣袖,似是想带她逃跑。简兮后撤一步准备离开,蒙面人却突然开口:“阿七等一下,我是陈晔。”
“你是?”
“真的是我。”那人拉下蒙面的粗麻布,露出熟悉的面庞。
简兮走上前,震惊道:“陈老板,你怎么……”
他嗓子哑到变声,若不是自报姓名,简兮实在不信江东一品阁陈老板会这般落魄,那可是富甲一方的陈晔。
“说来话长。”陈晔摇头。
为了隐藏身份,他不但蒙面,脸上还涂了灰,当真灰头土脸。虽然脸大面积被灰涂抹,可简兮眼尖的看到他额角浸出的红色血迹。他虚弱无力,估计好几天没吃饭,加之身上有伤,才会一撞就倒。
简兮第一反应是去医馆找于福,她刚张开嘴,记起于福已被诸葛亮赶出荆州了,于是改口说:“我带你回县衙。”
算起来,陈晔和诸葛亮在江东也算有几分交情。
陈晔仍是摇头,脸色十分难看,身体一摇差点又要摔倒,勉强扶墙站立。
“实在难为情,但……”他再次蒙上脸,难以启齿。
简兮不多言,带他去找吃食。本想去好一点的酒楼,可陈晔并不想露脸,于是去了最近一家烧饼铺。
她吩咐阿若去医馆买药,自己留下陪陈晔。陈晔寻了个墙角,撤下脸上的破布,背过身狼吞虎咽吃起来。简兮站在一旁,侧身不看。过了一阵,才听陈晔压着嗓音说:“多谢你。”
“不必言谢,你我也算患难之交了。”简兮叹气,想想自己刚到江东的时候,还被陈晔当成乞儿呢。
“一品阁出了什么事?绿倚现在在哪里?”她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沉默了许久,陈晔道:“再没有一品阁了,店伙计们尽数被杀。”
“绿倚还好吗?”简兮倒吸一口气。
陈晔点头,神色沉郁:“只有我和她逃出来。我们渡江躲祸,藏进渡口附近的草棚子。那里住了一些流民和乞丐,不会引人注意。绿倚病了,我冒险进城寻药,这才遇到你。”
简兮问:“你就没想过来县衙寻我?”
陈晔低头看着手中的烧饼,幽幽道:“你愿意出手相助,我已是感激,怎敢让你因为我惹上事端。”
简兮听他如此说,原先的猜测坐实了。楚时死后,吴侯不再需要一品阁,不会留下一个踏歌的成员。一品阁内不论男女,所有伙计一律杀之。
幸好绿倚逃了出来。
她记得陈晔在蜀中说,自己的妻子死于一品阁大火。如今她逃到荆州,事情或许能有转机。
这时,阿若提着药走来。因陈晔不敢露脸,也不方便带绿倚去看大夫,阿若只买了治愈外伤的药。
陈晔不便就留,他把简兮多买的烧饼踹进怀里,起身微施一礼。刚要离开,就听摊位有人说:“城门落锁了?”
“是啊,今日天还未黑就落锁,不会出什么事吧?”
“你没听说吗?渡口那里走水了。”
“啊?烧毁什么了?”
“一间破草棚子,听说死了十几个人。闹出人命,县衙派人追查此事,这才提前关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