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大步走进院子,看见简兮坐在院中石桌边,大冷天只穿一件单衣,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支着脑袋,抬眼望天出神,连他进院子都没察觉。
阿若见到诸葛亮,欣喜地迎上去。诸葛亮冷下脸,责问:“怎么让她喝这么多酒?”
“奴婢劝了,但实在劝不动。”阿若委屈。
诸葛亮摆了下手,阿若立马俯身退下。
阿若一走,院子里更安静了。
屋里安安静静,什么声音也没有。简兮喝得有点上头,她静静坐着,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白玉雕像。
诸葛亮走到她身后,脱下自己的外衣,轻轻披在她身上。
女子周身一震,宛如从梦中惊醒,缓缓回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咧开嘴如孩童般笑起来。
诸葛亮刚要开口,简兮立即食指嘘声,大眼睛滴溜溜转:“嘘,你听,外面有人在唱歌,还有鼓乐声。”
前殿的鼓瑟筝鸣远远传来,晚宴仍在继续。
诸葛亮拿起她手边的酒壶摇了摇,已空了一大半,不禁柔声责备:“你身体不好,医工特意嘱咐不能饮酒,怎么还是贪杯?”
简兮目光凝视着眼前人,幽幽道:“今天是新年夜,要吃团圆饭的。我一个人吃的年夜饭实在无聊,只能喝酒解闷。”
桌上的下酒菜几乎没有动过,寒冬腊月早已凉透。
诸葛亮有些自责地叹气:“是我的错。我平日太忙,没有时间陪你,今晚主公设宴不能不去。你若实在无趣,可以……”他本来想说可以找孙郡主聊天,却发现孙夫人和主公决裂后,已变得寡言少语性情凉薄。
他吩咐下人把饭菜重新端去热一热,对简兮道:“晚宴我并未吃多少,我再陪你吃一点,可好?”
简兮说:“有酒就行。”
“你的身体不适合饮酒。”
“先生还在记仇?还是担心自己喝酒喝不过我?”
狗咬吕洞宾。诸葛亮无奈道:“只有今晚,下不为例。”
桌上摆满热气腾腾的饭菜,还有刚温好的酒。
简兮看起来心情很好,嘴里不停的说不停的讲,可都是一些无厘头的故事。那些所谓的故事,诸葛亮听着听着,就跟不上节奏了,根本不知她到底在说什么。
她成功的避开了所有他想问的话,包括所谓的纳妾一事。她还不知,他已经坚定的回绝了,并当众立誓此生唯有她一人。她却始终未提,也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自顾自起劲地讲着他根本听不懂剧情的故事。
过了好一阵,她才结束自言自语式的对话,看着他说:“我见到子让了。”
“何时?”
“上个月。”
诸葛亮皱眉,意在询问。简兮笑了下道,“他偷偷溜进来的,没告诉任何人。”
他轻笑:“县府戒备森严,他倒真是长本事了。”沉默片刻,他叹气道:“当阳的事他依然无法释怀,还在怨我,身在司马家的他只怕日后会与我为敌。”
说完,他抬眼看简兮,以为她会说一些子让重感情,让他宽心之类的话,可她并未说这些,而是反问他:“若真有那一日,先生会如何?”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
“若他败,先生会留他性命吗?”
“视情况而为。”
简兮再问:“若有一日他离开司马家,与先生同朝为臣,该如何?”
诸葛亮皱下眉,不打算回答了:“你喝多了,开始胡言乱语。”
“嘿嘿。”简兮没有解释,心里琢磨诸葛亮是否知道司徒风就是子让。
连“三姓家奴”的黑称都在宫里叫出口了,司徒风的过去那么多人都知道,诸葛亮怎会不知。
再怎么说,子让到底不是司马家血脉,不是司马懿亲儿子。他后来投奔的司徒家是长安望族,背后是世家的势力。刘禅重用他等于拉拢长安世家,杀了他只会起反效果。
她只是担心日后的反攻荆州之战,司徒风是前锋。他若真是“三姓家奴”倒好了,投奔谁为谁卖命,只怕他是卧薪尝胆等待时机。
两人面对面,默默喝了一会小酒。片刻,诸葛亮说:“待天气转暖,我便要离开了。”
“嗯。”简兮不惊讶点点头。他经常出城练兵,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人。
只听他说:“益州牧刘璋请主公带兵西进,助他抵御张鲁,我要随主公一同入川。”
“哦……啥?怎么变成你去了?”简兮牙齿磕到酒杯。
什么情况?不应该是庞统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