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兮把莲子羹端进书房。
诸葛亮正专心忙手头的事,没有立刻动筷子。简兮静静坐在一旁,不说话,过了一会儿,诸葛亮好像才记起身边坐着个人,放下手中的笔,抱歉地看向她。这一看,他微微一愣。
她虽然穿着寻常的便服,可头饰是穿婚服是才会佩戴的,显然她刚试过大婚的衣服。
诸葛亮拉住她的手,不知如何开口,沉默许久才说:“如今这时候,恐怕不适合办婚礼。”
“没关系,本来我也不喜欢大操大办。”简兮淡淡一笑说,“仪式对我而言不重要,找几个朋友,我们凑一桌吃顿饭就行。”
“这也太不讲究了。你是我明媒正娶,如此随意的话将来会被人说闲话。”诸葛亮哭笑不得,有时他真是猜不透她的想法,虽然洒脱却有点漠视礼法。
“而且……江东和荆州关系微妙,恐怕不久后会打一场,陈老板他们现在想渡江过来并非易事。”
简兮点点头,神情幽暗。诸葛亮又说了些解释和道歉的话,简兮摇头说,“我不是纠结婚礼,而是心有余悸,总觉得孙夫人腹中孩子没的蹊跷。”
诸葛亮叹气,“生死有命,祸福难料,你莫要想太多了。”
简兮默然。
孙小妹的孩子即使生下来,日子也是如履薄冰。连刘封都难逃一死,何况是带着孙家血脉的孩子呢。
离开县府去公安县,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对生性自由的郡主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然而就在这时,有下人急匆匆跑来,慌得差点儿被门槛绊个跟头。
“军师大事不好,孙夫人提剑到县衙大闹,主公受伤了!”
诸葛亮惊讶:“孙夫人不是去公安县了吗?”
“原先她已经出城了,不知为何半途又折返回来。夫人好像是听说了什么,现正和主公大吵。”
简兮脑子一团乱,愣怔了一瞬才意识到事态严重,慌忙随诸葛亮提步而去。
一路追到刘备居住的院子,却没见到门外侍卫,进院子才看见侍卫已将孙小妹围住,可顾忌她的身份,他们不敢来硬的,只是大声说:“夫人,请您别为难我们,三思而行!”
简兮的心狂跳不安。孙小妹从小被捧在手心,且性烈如火,如何受得了半点委屈。
越来越多侍卫全副武装涌向这个院子。
护卫们持剑而立,严阵以待的站院中,神色紧张肃穆。没有人敢动,他们只知道,没有刘备的命令,谁也不能拿孙小妹如何。
时间仿佛变得很慢,很慢。
过了许久,刘备一步一步缓缓走出来。
他胸口一抹刺眼的腥红,一点点的扩大,触目惊心。他却神情淡漠,满面平静,仿佛受伤之人不是他。
“主公!”众人失声惊叫,就要冲进屋子。
刘备厉声道:“谁都不准动。”
“主公!”众人难以置信。那个女人刺伤主公,主公为何还要袒护?
刘备在几十名侍卫震惊的注视下,神态自若走出房门。见到孙小妹的瞬间,他眼中似乎掠过一丝愧疚、悲伤,但很快便恢复坦然。
“这个东西,是何人交给夫人的?”刘备抬起手,手里握着一块白色绢帛,上面写满了字。
孙小妹煞白的脸冷若冰霜,言辞凌厉,“是谁给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药方。夫君还想隐瞒我多久?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这就是我来荆州后每日喝的‘补药’。若非夫君授意,府上没人敢如此做。”
“一派胡言。你是我的妻子,我为何要害你。”
“夫君不会害死我,只是不想让我有孩子而已。”孙小妹情绪越来越激动,慌不择言喊出来,“若不是阿七察觉不对,信不过府上医工请外面的大夫帮我诊脉,天知道我还要被隐瞒多久?”
简兮后背一凉,如鲠在喉。好你个孙小妹啊,你吵架归吵架,为何单单把我给卖了!
果然,孙小妹话音落,所有人目光从孙小妹身上转移到简兮身上。
“私放孙夫人”的事风波未平,她又请外面的大夫来府上捣乱。这下好,她在县衙成了吃里扒、暗通江东的叛徒了。
刘备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变化,眼里既有惊讶也有恼怒。
诸葛亮抓住简兮的胳膊,拽住她准备跪下来。刘备摆手道,“事已至此,罢了。”
他沉重叹了声,闭上眼睛,嗓音沙哑,“孙夫人忧思过度,精神不济。既然简七这么担心她,便一同前往公安县照顾夫人,直到她身体康复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