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兮愣一下,诸葛亮也愣一下。连他自己都没注意,他给她夹菜的动作有多自然。
夜幕降临。
简兮送诸葛亮出村子。马车停得较远,两人走了一段,站在亭中休息。
这个石亭年久失修,顶棚早已风化,抬眼便看到繁星满天。
“丞相和陈伯关系很好?”
“谈不上多深的交情,只是老相识了,每年会来吃顿饭。”诸葛亮说完,问她,“你喜欢一品阁?”
简兮点头,实话实说:“自然喜欢,一品阁的日子简单随性,没有束缚。但我还是要努力工作讨生活,不能一直懒下去。”
“讨生活?”
“做饭,扫地,干活,做什么都行。李总管整日让我闲着,结果闲都闲出事了。”
诸葛亮说:“是你自己办事太冒失。”
简兮耷拉着脑袋:“好吧,算我自作……自己作死。”
差点儿把自作多情说出口。
简兮站在他身后,压在心底的疑问一次次的冒出来,不停在心里翻搅。
刘禅登基时年仅十七岁,朝中大权由诸葛亮代管。如今六年过去,他依然把皇帝当成一个需要照顾、管教的孩子,却不知越是管束,他心中压抑和反抗就越强。无论他是藏拙于巧,还是真那么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都无法忍受大权旁落。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问:“若是重新来过,你会如何做?”
她没想出来,摇摇头说:“想不出,可能还是会蒙混过关吧。反正都是演,就看谁演技好了。”她犹豫一下,又道:“陛下已过弱冠之年,不再是孩子,丞相适当的时候应该放手了。”
她悄悄瞟了他一眼,只见他眉头紧锁,脸色阴沉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简兮道:“算了,当我没说。”
夜幕低垂,两个影子一前一后叠在一起,映在斑驳的地面上。
简兮举起手来,找好角度晃了晃,看到柱子上映着她的影子。
诸葛亮侧目:“影子有何稀奇?”
简兮不说话,双手互牵,五指撒开,对了对角度,起鹅群幺五儿二七五二八一欢迎加入便完美无缺的形成了一只展翅欲飞的小鸟。片刻,手势变换,小鸟忽然变成了小狗、兔子……
诸葛亮狭长的俊眸里闪过一丝惊异和熠彩,凝神注视。
简兮回忆着今日事,想着若是以后能天天如此该多好,远离纷争、乐得自在。
“还疼吗?”他声音忽然放缓,难得的温柔。
她一愣,没反应过来。
“二十板子。”
提到这事她就来气:“你说呢?你说疼不疼!”她想了想,又说,“不过幸好丞相先开口罚我,若是那高公公阴阳一番,估计就不是二十大板那么简单了。”
诸葛亮点头:“不错,还是长脑子了。可做起事来怎么就不过脑子。”
简兮不服气地问:“那若是重来一遍,你会如何?”
诸葛亮沉默了半天,重重吐出一句话:“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简兮脱口道:“他们不配!”
“放肆!”诸葛亮冷下脸,“你若再不谨言慎行,我也保不了你。”
简兮秒怂,讪讪道:“呃,丞相救命,我还想多活几年呢。”过后,又道,“丞相若是不放心,就让我跟你一起回汉中啊。搁在身边看着,我总不会出乱子吧?”
诸葛亮说:“短时间内不回去了,有件棘手事需要处理。”
“那……”简兮期待地问,“今年能留下过年吗?”
诸葛亮想了下,点点头。
“太好了,今年可以包团圆饺子!”
简兮送诸葛亮上了马车。他上车后,见她没上来,于是问:“还赌气呢?”
“没没没,我又不是吕洞宾。我打算去陈伯那儿讨来做菜的方子,晚一天回去。”
简兮一路走回一品阁。远远看见草棚前有火光,她加快脚步走过去,只见陈晔面前堆着个小火堆,他把燃烧的经幡一点点丢入火中,化成灰烬缓缓升入天空。
听见身后脚步声,陈晔回头看她一眼,又转脸注视着火光。
简兮蹲在他身边:“陈伯,您这是在祭奠谁?”
“我的妻子。”陈晔叹息道。
简兮道歉:“抱歉,我并不知今日是……”
陈晔摇头:“今日不是她忌日,我只是突然想她了。”烧完最后一张纸,陈晔疑惑地问简兮:“你怎么回来了?”
简兮说:“来找陈老板讨菜谱。刚才丞相用饭时一直在吃你炒的那两道菜,足见陈老板做菜比我做的好吃。”
“非也,不过是我那两盘子离丞相近一点,夹菜方便。”
简兮无语了。原以为陈伯很健谈,没想到也是话题终结者。
她注视着地上焚烧过的灰烬,沉默着。陈晔以为她好奇却不忍心问,于是主动说:“我在江东开酒楼时,有天夜里不慎走水,我妻子没能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