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诸葛亮一笑:“你醒了?”
“嗯,现在什么时辰?”
“戌时初刻。”
只剩两个时辰了。
简兮心里一酸,遗憾着:“怎么没叫醒我,我还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呢。”
“路途远,舟车劳顿,你能多睡一会保存体力最好。至于我们……”他低头一笑,话外有话,“你我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在一起。”
简兮没听出他的话意味深长,只是觉得他在丞相府等着她,很快她完成荆州的任务两人就能团聚了。
她伸手,随意拨弄一根琴弦,低沉悦耳的声音骤然响起。她嘴角弯弯笑出来,“真好听,许久不曾听先生弹琴了。莫非这次弹的真是《流水》?”
诸葛亮脸一黑,似乎想到什么不愉快的回忆。
简兮轻轻一笑,不再说话。竹笛放在唇边,吹奏着笛曲。她初学不久,曲子离余音绕梁差得很远。可她吹奏得极为认真,每一个音都准确无误,甚至连高低起伏、握竹笛的手势都和最初教她曲子的人一模一样。
一曲终了,鸦雀无声。过了很久,诸葛亮问她:“你吹奏的是何曲?”
简兮脸也黑了,反问:“丞相是真没听出来,还是翻小账打击报复?”
“真没听出来,谁教你吹得笛子。”诸葛亮轻咳两声,笑得很愉快。中间有一段他听出来了,是《越人歌》,不过比她在荆州时吹奏得差了一大截。
“我不管。反正曲子我也吹了,礼物也送到了,先生弹一曲《凤求凰》予我听好不好?”
诸葛亮轻哂道:“别得寸进尺。你听过一次没有听懂,我便不再弹了。”
简兮哼了一声,继续拨弄着琴弦,却非随意拨弄,指尖下渐渐有了《越人歌》的曲调。
“还说没有翻小账,这都陈年烂芝麻的事了,还过不去?”
看来陈晔说得没错,丞相也……至少不是每次都那么大度能容人。
诸葛亮没有说话,忽然从背后环住她的身子,手握住她的手帮她准音。
简兮静静靠在他怀里,由他握着她的手,弹奏一曲情丝百转的《越人歌》。
眼前仿佛有无数画面闪过。尾音落,两人仍保持这个姿势,寂静无言。
等了半天,不见诸葛亮开口,简兮只好问,“您要给我的是什么东西?”
诸葛亮从桌案下摸出一个锦囊,递给她:“给你的,莫要丢了。”
简兮接过锦囊,上下前后仔细打量,看有没有暗藏玄机。
“打开。”
“现在吗?”简兮拆开锦囊看,发现里面居然是一枚鎏金白玉镯。她难以置信,拿起来前后左右又看了一遍,还是玉镯子。然后又揪起锦囊看,可惜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袋子。
她问他:“先生给我这个做什么?”
“保你平安。”
“然后呢?”
诸葛亮莫名:“什么然后?”
简兮神秘兮兮道:“诸葛孔明在我随征前赠我锦囊,难道里面不是什么化解危机的妙计吗?我还以为里面是秘密武器或者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阵法呢。”
“……”诸葛亮无奈地扶额。难得他有情调一回,她为何还在琢磨那些稀奇古怪的事。
他亲自把玉镯戴上她的左手腕,握着她的手看了一会儿,不放心地嘱咐她:“此番你虽装扮成百姓入城,并非随军,可路上仍要小心。宫里派的护卫我不放心,我找陈老板帮忙,从一品阁调了位武艺高强的人在你身边,有她在,我才稍微安心一些。”
“我知道,三思而行,绝不招惹是非。”简兮立马举起右手,作势对天发誓,却被诸葛亮抓住手阻拦了。
简兮惊讶,收回手,“我发誓你还不放心?”
诸葛亮摇头,语气一冷说:“你对我发过三个誓,两个都没兑现。”
“最后一个是什么?”简兮声音小很多,明显心虚了。
“最后……”他顿了下,话锋一转,声音低沉沙哑:“平安归来。”
“嗯,我保证。”
子时已到。马车候在门外。东西收拾好装车,接应她的人已经在外面催了。
简兮披了件薄披风,转身离开前,她又向诸葛亮要了一件东西。
“想要什么?”她现在想要什么,他都能给她。哪怕现在她不想去荆州了,他都有办法。
简兮向诸葛亮伸手,笑容婉约:“我想要丞相平日不束发冠时,系头发用的银色发带。”
银色的束发缎带,样式简单,材质普通,却是他用了几十年的贴身之物。虽说当了丞相后,诸葛亮上朝不会用这般随意的东西,可平日无需佩戴髻冠时,他还是会用这条最素雅的缎带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