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情绪低落,穆宁继续说,“况且镇魂钟根本不在九霄云梦境中,只是为防有人觊觎放出的假消息,因此你也不必自责。”
“原来如此,想来我是没有机会能一睹真容了。”
“也不是没有机会,历来仙盟少主成婚之日都会将镇魂钟请入洞房,以镇邪祟安神魂。”穆宁解释。
“这样啊,那可一定要去看看了。”梵音眼眸微阖,心中有了目标。
“师父已经在等着了,你随我一起过去吧。”
“有劳穆师兄了。”她浅笑着答应。
仙盟如今的盟主是化神境的青衍真君,实力深不可测,是前任盟主的师弟。
罗刹阁给的资料上曾注明,当年青衍真君负伤遭罗刹阁追杀,幸得一小宗门收留,为报恩他留下一道玉简,给自己徒弟和那宗门主女儿定下婚约,承诺待两方成年就将其女儿接入仙盟。
梵音的身份正是顶替了那人,本想入了仙盟盗取镇魂钟,谁知竟处处受制于人,穆宁心有所属留在临剑阁不是长久之计,眼下唯有先拜师青衍,站稳脚跟再徐徐图之。
两人一路上没过多交谈,不多时便到了太虚殿,留梵音在殿外等候,穆宁进去通禀。
太虚殿巍峨壮观,勾起的屋檐覆上一层琉璃瓦,日光照射下流光四溢,令人不能直视。
梵音静立殿前,穿林的一阵风拂过带起发丝飘动,她抬手去梳理,被殿内疾步走出的人撞到,身子踉跄了下。
稳住身子抬眸去看,少年挺拔的身子与她擦肩而过,半边侧脸紧绷着,带了愠怒,撞到人也不曾止步。
她怔神,那侧脸莫名熟悉。
殿内又传出几道脚步声,三个穿靛青色镶绣竹纹弟子服的少年走出来,对着已经远去的少年背影冷嘲。
“小娘养的果然上不得台面。”
“算什么东西敢告我灵兽峰的状,摆什么少爷谱!”
“好了,他好歹是盟主之子,注意分寸。”走在最后年纪略长的青年淡声说。
几人步子不停从她身边经过,那青年视线扫过来一眼,神情不甚在意。
其余两人继续说,“一个废物,青衍真君才不在意。”
“同是青衍真君的孩子,谢师姐比他不知强出多少。”
声音渐行渐远,梵音收回目光,这几人是灵兽峰弟子,听他们话中意思,撞她那人父亲是青衍真君,可待遇却似乎不怎么样,至少与那位谢师姐比起来是这样。
“师父让我带你进去。”穆宁站在殿前唤她。
梵音随他入内,青玉铺就的地面散发莹润光泽,袅袅檀香雾气从炉中飘出,六根玄木浮龙柱伫立殿中,气势恢宏。
穿青衫道袍的男人负手立在长长阶梯之上,面容温和注视着她。
梵音的呼吸几乎停滞,她竭力使自己稳下心神,声音柔和地说,“阿音见过青衍真君。”
舒朗的笑声响起,“来到这里不用拘束,就当成自己家一样。”
她见过他,很小的时候,那时他也穿一身青衫,模样温润俊郎,像个书生。
那时萍乡镇刚落下一场大雪,树枝、屋檐、地面上都压了厚厚的一层白,母亲给她换上新棉衣,而她仰脸带笑,只想冲进雪地里玩耍。
推开房门,她一眼看到有个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母亲跟了出来,犹豫许久还是将那人救进屋中照顾。
她的父亲已经是萍乡镇里远近闻名的美男子,可与那人比起还是差了许多。
当时父亲已经进京赶考,数月没有音信,母亲整日担忧郁郁寡欢,她心中庆幸,还好家中多了个人,母亲照顾他时心情也会好上不少。
年幼的她时常蹲在窗沿下看蚂蚁爬,有时也会爬上窗沿看母亲给那人喂药,而他总会礼貌温和的与母亲道谢。
那时梵音想不到,那张温润带着和善笑意的脸,会在病愈离开那一日,一同带走了她的母亲。
岁月在修士身上不曾留下明显痕迹,梵音注视着青衍真君,压抑的冲动叫嚣着让她想要问出一句话。
你把我的母亲带去哪里了?
第十章
高台之上的青衍真君一如当年温润和善,梵音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第二次见他。
那是儿时玩伴因她而死的第二年。
年幼的她被师父带入罗刹阁,整日里哭闹不绝,旁人在试炼场里生死角逐,她被师父抱在暖阁里耐心安抚。
师父不像罗刹阁中的人,那些人凶神恶煞,诡诈多疑,而师父清风明月,是驱散黑暗的月亮。
师父从不强求她成为一个刺客,他只愿她能随心而活,因为他自己没这样活过。
可她那时心中被悲愤填满,哀伤于缠绵病榻,直到病逝前还牵挂母亲的父亲。他放弃京城高官只身返乡,却到死也没等到结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