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江汀还挺赚的。
听了挺多周宴河在警校那两年的事。
末了,江汀又问了一句:“所以,他为什么退学?”
对顾亦清说周宴河寻衅挑事被开除的那些话,江汀是不大信的,谁知道他又带了什么主观偏见。
陈卓含糊道:“受伤,当时小命差点都丢了,就退学了呗。”
江汀想起了周宴河胸口的疤痕,点点头,她还想问一问,陈卓将酒店提供的餐单推给她,“我还想要个盐焗龙虾,你还有没有想吃的,一起点上,都记周宴河账单上,我们这么辛苦照顾他,肯定要好好宰他一顿。”
“不用,饱了。”江汀笑着摇了摇头。
她感觉到了陈卓的故意,显然不想多谈周宴河的事了,她也识趣没问。
吃完饭,江汀看时间不早,外头天都完全黑了,准备离开,没想到陈卓院里有事让他回去一趟。
“江汀,你好人做到底,再看一会儿,九点之前我就回来。”
江汀迟疑一瞬,又坐了回去,“好。”
陈卓又嘱咐江汀一堆后,快步往门口走,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吐槽,“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才当医生吧。”
江汀没忍住笑了笑。
片刻后,她又轻轻叹气。
她也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吧,明明知道周宴河是块难啃的骨头,还总是一次又一次对他动不该有的心思。
八点左右,江汀又给周宴河量了次体温,已经趋近于正常了,但之前的高烧将身体水分蒸发不少,他的唇看起来很干。
见他睡得很熟,眼睑下还有淡淡的乌青浮出,想必这几天都没休息好过。
江汀不忍心叫醒他,从陈卓带来的物品里,拿出医用棉签,沾湿了水,在他唇沿轻轻涂抹。
周宴河似乎感觉到外界的干扰,眉心微蹙了下,偏开了脑袋。手中的棉签被他的动作带着直接从他唇上,划到了侧脸。
留下一道淡淡的水痕。
“我在帮你,还耍脾气。”江汀用棉签顶了顶周宴河的脸颊,“你怎么这么难伺候啊。”
换做平时,听她这么戏弄还有吐槽,周宴河定是会冷淡地盯着她,但此刻安静得连江汀觉得心都空了。
真的空。
不知道为什么,靠得这么近,还能肆无忌惮地看他。
江汀反而觉得愈发的寂寞。
果然,人知道得越多,越容易胡思乱想,不易满足。
江汀坐了会儿,从周宴河脸上收回目光,又将灯的亮度调低,只余下一层浅浅的不影响人睡眠的昏黄夜光后,站起身走到了外间,窝在沙发上又发了会儿呆,坐直了身体,戴上耳机,随便找了部电影来打发时间。
看到一半,顾老太太电话来了,问她晚上还回来吗?
江汀这才注意到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半个钟。
陈卓还没回来。
“回来的。”她说。
周宴河的烧也已经退了,不管今天陈卓到底回不回得来,江汀觉得自己都没有守在这里的必要了。
挂了电话,江汀给陈卓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她只得给陈卓发消息,编辑到一半,她听到屋内传来声音。
像是什么物体,砸落在地毯上的沉钝声响。
江汀一顿,站了起来,朝着屋里询问一声,“周宴河,你醒了?”
没有回应。
屋里静得像是空谷幽林。
江汀朝着卧室走去,推开门。
外头灯光明炽,那一瞬间,衬得屋里那层浅浅的光晕,像是虚幻的帷幕世界。
先前搁在床头柜上的玻璃杯消失了,翻到在了床边纯白的厚绒地毯上,水将周围一圈的长绒毛润湿得黏黏糊糊的。
而周宴河已经坐了起来,靠在床背上。
江汀首先注意到的是,他背后被灯光打在墙壁上的影子——被放大了数倍,一直延伸到了天花板上。
视线在那巨大的颇具压迫感的影子上停落片刻,然后才缓慢下落,落在被包裹在影子里的本尊身上。
那时候的周宴河,像极了影子中藏着的一枚神秘的核,让人捉摸不透。
“你要喝水吗?”江汀攀在门框上的手,不由轻蜷了下,嗓子也干巴巴发紧。
周宴河依然没回答,好像真的是影子,但那双狭长眼睛,微眯着,一瞬不瞬看着她。
那眼神,有些古怪。
江汀说不清到底怪在哪儿,只觉得不像是周宴河看她应该有的眼神。
但江汀也未多想,只觉得是灯光作祟的原因,于是,她抬手在门边一按,打开了卧室里的主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