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汀没说话,就看着她。
屋里没开灯,窗外的雪光透进来,明晃晃地落在江汀脸上,她眼底的情绪,看得一清二楚。
带着小小的怨气。
周宴河有些拿她没办法,又低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江汀没有回答,依然盯着他,这下就连眉头都皱起来了。
“嗯。”她应了声。
周宴河:“哪里?”
江汀抬手捂心:“这里。”
周宴河:“……”
随意挺不合时宜的,但那含嗔带怨的眼神望向他时,周宴河还是觉得像是有根羽毛从他心尖上最柔软的地方挠过。
又酥又痒。
周宴河吞咽了下喉咙,声音有些哑,“那怎么办?”
江汀不答。
周宴河靠近了一些,盯着江汀的眼睛:“为什么要拍那个陶俑人像。”
“走开。”江汀忽然挥手,像是驱赶什么,软绵绵的手,碰在了周宴河脖颈侧。
周宴河还不及感受她指尖擦过皮肤的感觉,江汀头一歪,又闭上了眼睛,这次是真的睡了过去。
周宴河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翻涌的情绪已经被压制了下去。
他抓过一旁的被褥,单腿压在床上,俯下身将江汀严实地盖了起来。
做好一切,看着江汀熟睡的脸,周宴河也没什么好留下的了。
他正要起身,江汀嘴唇蠕动,嘀咕了句什么。
周宴河心头一震,再次凑近,压抑着声音,低声问:“江汀,你刚刚说什么?”
江汀没有回答。
已经彻底睡死了过去。
周宴河看了她好久,起身,坐在床边,低头静默地看着她。
雪光太亮了,她每一缕发丝,每一个细微表情,都清清楚楚映入周宴河眼里,掀起一场让人心动沉溺的风浪。
“拍那张照片,”周宴河抬手轻轻拨弄了下江汀黏在脸颊上的碎发,江汀不舒服地动了动睫毛,周宴河又收回手,笑了笑,“是因为我吗?”
周宴河还记得高二那年的博物馆一日旅。
他看似毫无兴趣,听了一路陈卓的叽叽喳喳,但是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在他几步前的江汀背上。
她所有的小动作小心思,都毫无遮拦地落尽他眼里。
他知道,江汀是故意落后于队尾的。
他也知道,江汀竖起耳朵,在听他和陈卓说话。
他自然也知道,在陈卓玩笑时说起那尊陶俑人像他时,江汀侧目多看了好几眼,注意到了她悄悄将手伸入包中拿手机,然后又默默放回去的小动作。
八年前的江汀有多喜欢他。
他知道的。
都知道。
他每一天都能从江汀身上,察觉到很多很多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小动作。
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能知道江汀在喜欢他,又有多喜欢他。
不过就八年。
不过就这一场想不到的变故。
一切变得云遮雾绕,就连他的心也是,陷在迷雾里,看不清真心和真相。
周宴河想起这段时间,他和江汀相处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眼神;那张她手机里偷偷拍下的陶俑人照片。
还有刚刚她醉酒之际的那句带着些委屈的呓语。
——周宴河,我这么好,你怎么能不喜欢我呢。
“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
周宴河喉结滚动着,还是按捺不住,俯下身,在江汀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个吻。
“江汀,我一直喜欢你。”
江汀酒量确实不好,一觉醒来,早就天光大量,外头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窗外的那座像戴了白帽子的山峰,的雪从峰顶,积到了半山腰,变成了一件毛绒外套。
江汀揉了揉昏沉的额头,掀开被子起床,套上鞋,朝着门外走去。
季恬坐在客厅窗户边,听到动静,扭头朝着江汀看来,“早啊。”
“早什么?”江汀笑着走过去,“都十一点了。”
屋里飘着浓香的味道,Jones太太在厨房准备午餐,江汀踱步过去,“好香啊。”
Jones太太拿出才烤好的牛角面包递给江汀,“吃一点填填肚子。”
江汀咬了口,毫不吝啬地对Jones太太竖起大拇指。
江汀知道美国人做饭时不喜欢外人帮忙,也没有在厨房里多逗留,吃完面包,又回到客厅陪着季恬。
季恬笑道:“没想到你酒量那么差。”
江汀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周宴河和Jones先生都在外面院子里。
昨晚的雪太大了,昨天下午他们过来时,院子的葡萄架被压塌了一半,周宴河和Jones先生正在重新搭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