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莫名,但还是回道:“是啊。”
江汀印象里,季恬最瘦的时候,就是第一次在聚会上见面那次。
她可以用弱不禁风来形容。
后来,她帮季恬做膳食调理后,她肉眼可见地圆润了许多,但这次几个月不见,她好不容易长出的那点肉都不见了,甚至比她第一次见她时,还要瘦弱。
不仅是瘦弱,甚至江汀觉得她身上有一种行将枯败的死气。
“你怎么搞成这样了。”一见面,江汀还是忍不住怨怪。
季恬却笑了笑,“不是挺好的吗。”
江汀:“……”
她真的不知道好在哪里。
季恬转头去看周宴河,却看到周宴河眸光锐利地盯着她。
季恬顿时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但是片刻,她又恢复如常,礼节得体地对周宴河打招呼:“你好啊,怎么称呼?”
“周宴河。”周宴河表情里的锐利消失了,只是语气依然挺平淡的,“小姐,贵姓。”
“免贵姓季。”
周宴河不动声色地蹙眉,片刻后又说:“季小姐,你好。”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简单的寒暄,江汀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季恬倒是神色如常地笑着说:“周先生,麻烦你送江汀过来了。”
“不麻烦。”
“你坐啊。”
“不必了。”周宴河看了看江汀,又说:“我出去抽根烟,你们聊。”
“好。”江汀简直求之不得。周宴河在这里,她和季恬根本不好说话。
周宴河转身走了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病房里,顿时只有江汀和季恬两人在了,江汀拉过椅子坐在季恬旁边,季恬还望着门口,兀自发呆。
江汀在她眼前回了挥手,故意逗趣道:“怎么,看上他了?”
季恬笑着摇了摇头,“胡说什么呢,我可很有眼色的,不会和你抢人。”
“胡说什么,”江汀小声地反驳,“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不是吗。”季恬眼睛朝着江汀衣服上一扫,“可你们穿的可是情侣装。”
“呃,这是个意外。”江汀解释。
季恬看着有些别扭的江汀,没有继续再打趣她,半晌后,轻轻叹了口气:“我刚刚看这位周先生,就是在想他真是亦清表弟吗?”
“是。”
“一点都不像。”
当然不像。
顾亦清可比周宴河差多了。
不过,这话江汀只在心里转悠了一圈,没说出口。
“季小姐。”江汀目光落在季恬被褥下面藏起来的肚子上,“你真的不打算告诉顾亦清吗,毕竟这个是你们两个的事。”
季恬沉默了会儿,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侧目望向大雪纷飞的窗外,提起了旧事,“江汀,你还记得,亦清要找你结婚,你来找我问我什么想法那次吗。”
江汀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不记得,我之前还觉得你真的大度来着。”
“之前?”季恬笑了声,“现在不觉得了?”
“从你消失那天,我就知道我想错了。”
季恬又沉默了会儿,继续说:“那时候我是真的很难过。不,其实在这之前的两年,亦清带我见了一次顾老太太,她表示了明确的反对,我们只能偷偷摸摸开始,我心里面就不舒坦。但是那时候我依然怀着些希望的,觉得有一天顾老太太可以想通,或者亦清可以想通。”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里有藏不住的倦。
“但是后来,亦清被逼着结婚,他也妥协了,找到了你。那时候我也想,我是真的爱他,我不想让他为难,非要在我和顾家之间做出一个抉择,所以我想,牺牲自己又怎么样,我之前不也结过婚,他依然愿意和我在一起,他只是给不了我一个名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相爱就可以了。”
“只要我们相爱就可以了。”她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回顾当时的心路历程。
江汀听得心疼。
她知道,季恬也曾把有过一段婚姻,当成了她人生的污点。
所以她在和顾亦清的这段关系里,把自己放得这么低微。
低得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不在乎的。
什么都可以接受。
“后来每一天,我都在自我欺瞒,觉得只要亦清爱我就行了,其他的无所谓,真的无所谓,有情饮水饱可能就说的是我。”
季恬自嘲笑着低下头,用干枯的手掌隔着被褥摸上了依然扁平的小腹,“直到我发现怀了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