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画画中,时间不知不觉过得飞快,她正画得入神,便听到外面传来阿圆故意提高的音量。
“太傅,您可算回来啦,太后娘娘正在里面等您呢。”
灵溪未曾停笔,仍旧在给梅花上色。
她听到了那很轻又很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停在了内室的门口。
她点完最后一颗梅花,终于放下了画笔。
灵溪坐在位子上,抬头看向他。
傅君珮今日穿着便服,青罗衣,白纱中单,黑领黑边,戴着黑色的朝冠。
灵溪默默地在心里点评了一下,这男主是真的正,无论是那清绝秀出的容貌,还是这通身的气度。颜正,气正,从纯女性的角度,他无疑是很符合自己审美的。
只是这男人此刻的神态真的很招人嫌。
他看她那叫什么眼神?冷漠、鄙薄?带着男权凝视下的批判?
就因为她不请自来,闯入了他的内室。
灵溪在心底冷笑,她都还没点破他私自藏着自己的手绢呢。这人真是将双标玩得叫一个彻底。而且还在背后配合起萧晔来要一起阴她。
真是又虚伪,又冷酷,又双标。
但她也不是没有筹码的。至少她今天知道了,她前几次的主动靠近不是没有成效的。
想到这里,灵溪在短暂的冷寂后,袅袅地站起身,看着他,轻轻开口,“听福麟说,太傅要搬出宫外居住?”
“是。”他蹙着眉,在审视地看着她,没有一秒钟的迟疑,回答的言简意赅。
“是为了避嫌么?”她缓缓走向他,声音柔似烟雾。
发现他薄唇微抿,眉宇间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灵溪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停下了。
要不是今天有了新发现,她真能被他这副冷峻模样给唬住。但是现在,她已经有恃无恐。
他冷淡的目光越过她,投向了书桌那里。发现桌面上摊着某人刚完成的一幅画作,黑秀的眉不觉蹙得更紧了。
他将目光重新放回到眼前乌发素衣的绝丽美人身上,淡色的唇角微微牵起,露出一丝堪称嘲弄的笑意,“太后今日的所作所为,不是正好验证了臣应当尽早离宫的决定。”
灵溪莞尔一笑,“你又要说我不知检点了是么?”
面对她水润黑亮的眼神,他收起了那丝笑,回答的冷硬而不留情面,“先帝的遗诏,臣已经选择让步,如果您再不知道进退,臣或许会改变初衷。”
灵溪听到这话愈发笑出了声,她的笑声又甜又脆,娇滴滴的,百灵鸟似的动听。
在他冷锐的视线下,她笑着走到他的身边。
这位冰冷的美男子,玉雕似的挺直鼻梁渗出微微的汗意。
灵溪拿出怀里的手绢,抬手为他轻轻擦拭,“你何必这样严厉?”
傅君珮垂眸凝着那抹淡紫,漆黑的眸子里有某种异样的情绪在涌动。过了一会,他才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继续擦汗为他的动作。
他对向她的黑瞳幽幽发冷,一字一句地质问,“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觉得我还不够容忍你吗?从先帝驾崩时,我就在忍让你,可你却在一步步得寸进尺,接下来还想要做什么,效仿傅太后,坐拥三千面首?”
感受到他的冷怒,灵溪收起了刚才的戏谑,神情蓦然变得清冷。
她的语调也变得冷了,“我要你喜欢我,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他微微一怔,随后斩钉截铁,“不可能。”
灵溪娓娓说道:“我需要男人的爱慕,如果不是你,也会是别人。但是现在,我只想要你,这是我和你姑母最大的区别。”
他一言不发。却突然想起了萧晔驾崩的夜里,她对待崔衍的婉转玲珑。
夜色中,年轻的将军英秀挺拔,而她又是那般美艳雍容。抛去身份,他们无疑是登对的。
他毫不怀疑,她对萧晔没有丝毫的忠诚可言。但这不意味着,他也要像别人一样,做她裙下的俘虏,任她驱使。
灵溪将手绢放进他的怀里,感受到他瞬间的微僵,继续道:“你明明不是无动于衷,为什么不敢爱我?萧晔已经死了,即便他给过你恩遇,那也该随着他的死亡进入坟墓,你为什么要为了他而不肯面对自己的心?”
“傅君珮,你可不可以学着像我一样坦然,你对我没有喜欢的感觉么?哪怕是一分一毫,也没有过么。”
“还是你在怕我?怕爱上我这样一个女子,玷污你的清名?”
他闭了闭眼,掩在衣领中的喉结微微而动,声音清哑异常,“我不怕你,我只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