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坐到床上,揽过她的肩,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看向她手里的书,“在看什么书?”
虞幼真翻到封面,给他看书名。
“是枝裕和……”他轻声念出这本书的名字,“在这样的雨天。”
他翻了两页,看到介绍说这本书是是枝裕和的拍摄日记,记录了他从构思到摄影的全过程。
他问:“你怎么想起来看这本书了?”
她低着头,又翻过一页,说:“创作不分家么。”说完她抬头对他笑了一下,“反正你也还没弄完,我就先看会儿书呗。”
“好看吗?”他问。
“还挺有意思的。”她想了一下又说,“只是觉得,果然不管是哪一种形式的创作,都是充满艰险的。”
他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鼻子,说:“就比如说,你在非洲摔进了泥坑里?”
想起那一段着实不怎么美妙的经历,她苦了脸,直到现在,她都还能清晰的回忆起那奇怪的触感,黏腻的充满了腥气的湿泥,湿淋淋地粘在衣服和皮肤上,过后刷了好几遍都还仿佛残留着那一种特别的味道。
“我这辈子就没有那么脏过。”但她很快又笑起来,说:“不过,那确实是很有意思的经历。”
他含笑望着她:“以后还有机会的。”
听到他这么说,她却罕见地沉默了,指腹抵在书页的尖尖,一副满腹心事的样子。
他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怎么了?”
虞幼真咬了咬唇,抬起眼睛,说:“我出发之前,妈妈找过我,说让我这次好好去体验一下想过的生活,如果真的不想要接受公司的话,也可以去走别的路,做别的事情。所以,最近我也想了很多,关于以后做什么……”
他“嗯”了一声,耐心等她讲完。
“这些天外出摄影采风确实很快乐,在这期间涂山老师也问我,以后还会不会继续做这一行?那时候我沉默以对,我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做这一行。”
“那你现在想明白了吗?”
她迟疑了两秒,轻声说:“还没有完全想明白。”
他伸手抚了抚她的眉目和柔顺的头发,轻声说:“人生的方向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选定的,也不必着急,你还有时间,慢慢想就是了。无论如何,我一直在你身后。”
虞幼真微微一愣,灯光下,他的目光温柔而坚定。她嘴唇动了动,说:“……但是,如果我不能早点想明白的话,你和妈妈身上的担子就会很重。”
他哑然失笑:“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吗?其实也没你想象得那么辛苦。”
虞幼真还想说什么,温恂之却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宽慰道:“如果到时候真的打理不过来,请职业经理人就是了。你年纪轻轻的,不要给自己加这么多担子,好不好?”
虞幼真:“……”
她小声嘟囔道:“我这不是想给你们分担压力吗。”
他思忖片刻,开口道:“我们在讨论分担压力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明确一下什么是压力?”
“……让人感到痛苦和难受的根源?”她想了想,放弃抵抗,“我是文盲。”
“对,就是这样。只是压力也分正负,不全然是痛苦和难受,负向是会感到痛苦的和难受的,正向的可以予人激励。我不知道妈妈是否感到了负向压力,但于我而言,工作并不痛苦,即便感到了压力,也是正向的。”他话锋一转,问她,“那幼真,你认为外出摄影采风有没有压力?”
她迟疑片刻,点了点头:“有的。”
“虽然有压力,行程很累,但不可否认是很有意思的经历,对不对?”
她又点点头。
“你看,压力并不全然是坏的。”他笑起来,握住她的手,十指交错,“我享受工作给我带来的成就感,所以不必为我担心。”
虞幼真眉头轻蹙,心里明白他这是在宽慰她,但她心里那道坎横亘已久,并不是那么好过去的。
“幼真。”他忽然语气很严肃地唤了她一声。
“嗯?”
他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可能转不过来。”他双手捧起她的脸颊,深深地望进她的眼里:“但我想对你说,在我这里,你做什么决定都可以。我永远都会是你的港湾。”
虞幼真眼睫微微一颤,征征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