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辞意走进去, 感觉和有人住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他们兄妹俩总是这样。
常来住,却从没把这当过家;提着大包小包过来, 却连衣柜都没填满过。
不久, 屋外传来由下及上的脚步声。
是闵邯在来回运送行李。
“你要去哪?”孟辞意问。
“回我爸那。”闵邯眼也不抬地拎起背包。
“可是翟阿姨还没出院,从幸福里坐地铁要坐十多站。”
“嗯。”
“你‘嗯’什么啊, 时间多得不够用了是不是, 经得起你这么折腾。”
“对。”
“……”
他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才搬来不到一个礼拜就要回去, 看着都嫌累。
孟辞意拽住背包的另一个带子,“为什么要走?”
闵邯停下脚步,看向她。
她读懂了他的眼神。
她听不明白他的解题思路时他常这么看她——这你都不懂。
孟辞意紧紧攥着那根带子,似乎稍有松懈他就溜了,“我不懂。”
无论是他突然搬离的原因, 还是关于他的别的事, 她都不懂。
她总以为她很了解他,但其实不然。
他是她认识的最神秘的人, 冰冷又有爱, 放肆又沉稳, 像世界未解之谜,再怎么奋力探究, 也只能窥其表象。
她不知是他如此,还是所有人都是如此。
表面浅显易懂, 内里却有无数个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因为我喜欢你。”在她的诘问下,闵邯缴械投降, “满意了吗?”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喜欢她。
只喜欢她。
抛开实力不谈,仅凭一张清俊疏朗的脸,就为他招来不少桃花。
而他无心留恋花丛,单单看中了最为艳丽的一朵。
那朵花长在高处,他跋山涉水,四处奔波,费尽千辛万苦来到她身边,却只是俯身闻了闻花香,没有摘下。
只因花想要看到更高处的风景。
如今花被别人摘去,只留下光秃秃的枝干,和残存的香气。
他每每闻到香气都会想起花绽放时的样子,心中酸涩难忍,索性下山,再不牵挂。
闻言,孟辞意怔住。
她缓缓松开手,拎起一个行李箱。
“放那,我自己来。”
“我拿得动。”
牙齿咬着下嘴唇,孟辞意吃力地将行李箱运到楼下,闵佳懂事地前来帮忙。
“姐姐,我不想走。”闵佳以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你能不能劝劝哥哥?”
“你哥哥不听我的。”孟辞意也降低分贝。
“哥哥真是死脑筋。”
是啊。
真是死脑筋。
明知揪着一个注定得不到的人不撒手只会徒增烦恼,还抓着不放,就连出题时也满脑子是她。
不光死脑筋,还傻得可以。
望着那一高一矮的背影,孟辞意向闵佳挥挥手,一种难言的失落涌现而出。
她本可以说“我也喜欢你”,但她没有。
沈杬舟的声音及时响起,阻止了她。
他们的感情不会被认可。
这话听上去刺耳,却是事实。
身为女儿,她深知孟廷是个封建的人,绝不会容许两个孩子搞在一起,这有坏他的名声,孟廷最在意的就是他的名声。
这事要是被他知道了,非得气死不可。
她不想丢他的脸,又按耐不住内心的冲动,由此一来,形成了死循环。
她不禁想,要是她对孟廷没那么言听计从就好了。
她就能尽情地去做她想做的事,喜欢她喜欢的人,不必再被无形的枷锁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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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住院部里没什么人走动,耳边缓绕着的唯有仪器的运作声,营造出宁静祥和的假象。
“佳佳,待会见到妈妈,要向妈妈打招呼,好不好?”乘电梯上楼的过程中,孟辞意再次嘱咐道。
“好。”闵佳乖乖应声。
闵邯看了她们一眼,没说话。
明天是孟辞意去A大报到的日子,也是他返校的日子,今天晚上,他们将踏上前往Z市的列车。
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来看翟丽媛。
他有很多事要考虑,也有很多事没解决。
一件件事情堆叠交加,扰得人心烦意乱。
“姐姐,你在干什么呀?”闵佳抬着头,好奇地说,“你都看了一道手机了。”
“确认乘车信息,别填错了,要不可麻烦了。”孟辞意解释道,“我还加了个学校的交流群,向学长学姐们请教一些问题。”
“哦……”闵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哥哥难道不就是姐姐的学长吗?”
“是。”
“那为什么姐姐不向哥哥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