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柳侍郎他……”
“他柳元魁来与不来,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李相思蓦然大吼一声,直震得外头的风声似乎都小了去,惊得女医怔怔看着她,
“任凭他坚信我就是个心机深沉的叵测之人,他也杀不绝我,我断不会过得比现如今更差,也不求往后比现在更好!”
李相思歇斯底里吼完,摇摇晃晃站起身,从女医身旁走过去,一把推开屋门,任凭风雪灌入拂面,清瘦的脸颊紧紧绷着:
“我曾费尽心机求过强求过许多,如今所有会帮衬我的人都已经不在世上,这后半生便当我是在一一赎罪,哪怕最终落得个一无所有,也怨不得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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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侍郎府上的众人近日来可算是热闹看足了头,哪怕是京城这种地界,娘子家抛头露面行商不肯嫁人的都算少见,罔替这次柳二娘子险些出了意外,更是被柳侍郎亲自出门提拽回来的!
贺云铮与洛嘉听闻此事,便抽空专门去了趟柳府上探望,同时也恰好给柳纤递一份瑛瑛即将成亲的喜帖。
一来二去,也得知了原来巧合下救了柳纤的竟是李相思。
几人相对无言,唯有洛嘉似笑非笑慢饮了口茶,问了几句事情前因后果,意味深长咂摸了几句那女医献宠般的话。
事后,洛嘉也出于替贺云铮周旋场面,去到过几次朝臣女眷们的宴会上,因着有她在,众人话里话外自然也都关系着与洛嘉相熟的人,自然而然也爱谈论起柳家的事儿。
“你们说说柳侍郎家,好端端的兄长和离,娘子也不着调,真是可惜啊!”
“话也不能这么讲,柳侍郎虽说和离过了,可毕竟也是如今朝中肱骨,真要娶个继室不也是响当当……”
洛嘉自顾自尝着桌上的小食,嚼到口酥点觉得尚且不错,捻起打量了几分,打算待会儿离开之后与刘叔说一声,在府中也置办起来,却不巧入了这些妇人的眼。
“郡主,您与柳家关系尚可,要不也与我们透个底,这柳家……到底事儿成不成得了?柳家那二娘子我瞧着新生欢喜的很,与我家二郎也年岁相仿……”
“你家二郎在外头可明明已有外室了,这可相仿不了啊。”洛嘉毫不留情地笑吟吟打断了对方。
场上顿时一片低笑,对方涨红脸,支支吾吾道:“这、这男子如此,也是理所当然的,他柳家原本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我还未嫌弃二娘子至今都未立好规矩是个商贾呢!”
洛嘉看对方一眼,要笑不笑放下了手中酥点:“既然如此,那不如两边都不挨着,免得大娘子明明清高看不上,还非得眼红人家家中那一亩三分地。”
她惯不爱指染旁人家事,此番回京,更少有主动牵动场合,可一旦她气定神闲开了口,便会立刻让人记起,她才是有胆量有本事将天地搅弄浑浊的人呐!
洛嘉慢条斯理擦拭干净手上的碎末,抬眸瞥了眼噤声不敢多言的女娘们,淡笑着开口:
“自古长幼有序,不论现如今柳侍郎怎么想,他既孤身一人,那二娘子的婚事便怎么都不劳诸位娘子操心——况且以如今柳侍郎之能,莫说他的妹妹可以不必烦忧婚配,”
洛嘉笑了一声,笃定从容,“便是他自己,哪怕是与我那前任表妹重归旧好,亦是他所想便成的。”
“郡主!这话可不兴乱说,李娘子那可是被先帝发配了皇陵的!”众人神色大惊,若说真能威胁到各个继室心思的,自然还得是原配。
谁不知道柳侍郎当初并非是感情不和才与李相思和离,是李相思自己做错了事,还惹得柳侍郎亲自去先帝那儿跪了半晚才求回的情!
若这二人真重归旧好了,哪还有旁人的事儿?
洛嘉似笑非笑点到为止,回头思忖了许久,还是着人去了趟柳府,将柳纤那日同自己说道,她带出来的佩饰是新买的之事转告一身柳元魁。
“什么佩饰不佩饰的?”贺云铮回府后想了许久没想通其中弯绕。
洛嘉支着额头轻笑解释:“那女医不过是个递好话的,却因此反而让这两人误会加深,偏偏依我看,李相思足够嘴硬,当年就不肯服软,如今绝不会多解释她确实不知柳纤身份。”
柳纤那佩饰明明是她那趟行商新购置的,李相思哪怕真看到了,也不可能通过此物认出对方身份,这个道理一旦摆明,误会自然迎刃而解。
贺云铮恍然,略显诧异看了眼洛嘉:“你都替李相思打算起来了?”
洛嘉慢吞吞扬起唇角:“我打算什么了,我不过是把事情给挑明了,比起京中这些弯弯绕绕,我确实更看得上李相思那般性子。不过后续究竟如何,还不得看咱们的吏部侍郎如何打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