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二郎又如何,怕是郑阁老在,也会避让晋王三分。
他恍惚意识到,不怪京中传闻,郑阁老按着家中两个儿子,宛如看守未出阁的娘子似的严厉,绝不让他们与和晋王相关的娘子有丝毫牵扯。
……因为如今京中势力对峙,早已危如累卵,不容丝毫松懈。
而且对郑二郎来说,到底还是他的心上人更重要些吧,自己与贺云铮这等普通好友……
嗤,柳元魁苦笑着摇摇头,不欲去想更多。
而另一头,秦恒听到洛嘉的话后,难辨喜怒地呵了下,胸腔共鸣的低沉笑声只让近身众人觉得心颤。
洛嘉微顿,面不改色地缓缓收紧手指:“加上今日冲撞了贵人,再加三十。”
人群哗然,瑛瑛几欲要冲出人群哭着求郡主恕罪!
柳纤和柳元魁同时拉住她:“你冷静些!”
瑛瑛白蒙蒙的眸子里泛着泪花,难以置信:“明明是那位李娘子主动来找的阿兄的麻烦,为何阿兄反要被惩处!?”
柳纤语塞,柳元魁亦沉默不知所以。
贺云铮愣愣抬首,眉头几欲拧出个川字,目光里也
已不是愤怒或者悲哀,仅仅只是懵懂!
他也不知,为何这责罚,要他来挨?
加上先前那股子沉闷,他周身绷紧,甚至带着抹难以撼动的倔强!
“刑罚是否重了?”赵琦下意识低声问道。
其实众人都看得清,这趟分明是李相思胡闹在先,甚至这小侍卫恐怕都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呢。
凝重的声音飘忽到了秦恒耳边,令他也朝洛嘉投来了意味深长的凝眸。
洛嘉终于抬眼,看向青砖空地中央的少年。
他变乖了很多,不再像初见时,刚要遣人制住他,他就挣扎得宛若要赴死一般,还大吼大叫。
若此刻他还是那样,恐怕都不用自己抉择,秦恒的亲卫便已又要以冲撞王爷之名,当场便将人砍了。
他终归聪明了很多,只满眼惘然地看向自己,哪怕带着委屈的质问。
眸光被江风吹晃,下一秒洛嘉轻抬起下巴,掩去了这片刻的迟疑:
“区区侍卫,既惹了相思不开心,自该受罚,否则往后但凡是个人都能轻易冒犯主子,岂有规矩可言?”
秦恒目光深沉。
洛嘉看向他,仿若不认输般扬起了个笑容:“难道兄长也认为我罚的重了?”
人群听明白了大概,一时间此起彼伏地低声议论,原以为这永嘉郡主转了性,没想竟还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
又有人道,可这听来,郡主也不过是按律行事罢了,普通人家的家奴冒犯主子尚且要责罚,难不成她们这些官家娘子,更能怠慢不成?
一时间外头议论声纷纷。
秦恒身后的亲卫们神色各异,更有一批身着便衣的高大侍卫不知何时拢在了亲卫们身后。
洛嘉幽幽扫过那群人,拢于袖中的手掌握得紧紧,目光尖锐难得不曾退避。
原本心中还有几分不解的赵琦才突然有了一丝怀疑,愕然攥紧了衣袖——
洛嘉这疯丫头,她或许不是为了惩处贺云铮,而是在为他谋求一丝生机!
前头已说了,这趟秦恒出征回京,未曾迎来百姓簇拥,全因他打了太久的仗,劳民伤财。如今只要他还顾及着最后的仪态,还想作出表面功夫,便不值得当着民众的面,再为任何小事大动干戈。
而洛嘉借着她往日跋扈的外衣,已将这次的刑罚提到了最高,但凡还有不满,那就是真正的暴戾无道!
可这……这法子终归险恶,难道她就一点儿不在意贺云铮的死活吗?
是,如今洛嘉正值出府或者和亲的大事上,不容走错一步——
可这罪,终归是要贺云铮来受啊!
赵琦一时不知到底该如何规劝这件事,她只觉得洛嘉太铿锵硬气了,甚至比她这将门出身的人还要坚硬如铁。
甚至……洛嘉表现出来的,她其实好像也并不多在意贺云铮有没有犯错,能不能活。
她只是要挣来这口气:
她不会为任何人牺牲自己的利益,而她的奴仆,她的人,要死也只能死在她手上,由她亲自下令。
原先还以为洛嘉当真喜爱这小马奴,如今赵琦反复思索,也只能相信,或许洛嘉对对方,也当真仅只有些微薄的喜爱,一旦面对到抉择的时候,她可以忍痛割舍掉任何人。
她最在意的人,始终是自己。
秦恒沉默许久,终于缓缓扯了扯嘴角:“你是郡主,便按你说的来吧。”
赵琦不知该松气还是心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