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纤微微挑眉——这不是她刚刚的话吗?
“哈哈哈年轻气盛,年轻气盛!试试就试试,反正又不会逝世!”柳元魁反应过后,大笑着打起圆场,赶忙使眼色把柳纤这个气人精往旁边赶了赶。
“你干嘛推我!”柳纤躲让着往风口的方向避了避,满脸不服气。
郑叔蘅哼笑着轻啐了声一屋子滑头,起身晃了晃脑袋往外走去。
柳元魁急忙扭身问:“二郎君作甚去?”
郑叔蘅扭头回他,看也不看推开门:“放水啊……”
然,隔壁屋里的几人似乎也顺着他的脚步,缓缓集体站起身,目光穿过折叠的屏风门,直取向屋中安坐的贺云铮。
熟料门刚推开,郑叔蘅兀一回头,直直撞见李相思惶然发红的眸子:
“郑叔蘅!”
屋里的柳纤刚要被柳元魁拉回去,同时感到一股强烈的恨几乎要将她扎出个洞来:
“这就是你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么!”
尖锐的质骂,几乎瞬间便引来了酒楼中的所有关注,一时间,原本宽敞的房门前停满了驻足看戏的人。
而隔壁屋的门刚打开,里头几人便被乌泱泱的人群给堵得满脸铁青,想悄然出去都走不动!
郑叔蘅也在这一瞬间仿佛被叫醒了酒,愕然拉住李相思:“相思,你怎么在这儿……”
柳元魁愣愣瞧见李相思,一时间忘了反应。
“我若不在这里,怎会知道你如今荒唐!?”
李相思却不看旁人,只紧盯着郑叔蘅狠狠甩开他的手,眼眶里的泪珠几欲滚落。
她是可以狠下心来从此断绝二人关系,她也的确早早开始埋下了有这个可能的心理准备,可她始终无法接受:
明明是郑叔蘅先倔强地说要为他们争取的,他怎能如此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更不把她放在心上?
她今日还在与大理国女使的宴请上战战兢兢,若非恰好被丫鬟撞见,郑叔蘅在这种时节竟私下与旁的娘子会见,她都不知道自己原本心里还存着这么多期许,如今全成了空!
也是在同一瞬间,她蓦然瞧见了这间屋子里竟还有个熟人——
“你不是洛嘉的马奴?”
这小马奴从端午跳江到后来随着洛嘉北上汾州,有心人早已记住了他的脸,如今乍然撞上,李相思脑海里只觉得轰隆一震!
贺云铮眉头微蹙,还未开口解释,便见着李相思扼腕怒视他、怒视这满满一屋人:
“是洛嘉……她自己危在旦夕,便想让我也不得安宁可是!?”
*
洛嘉正举杯邀与女使结束最后一杯,忽而觉得眼角一跳。
对面的女使还在掩唇轻笑:“多年不见,郡主真是出落得越发风采动人,只可惜这趟初到京城,王子还一直没能有空得见您。”
洛嘉强按下不知从何而来的心悸,面上滴水不漏地颔首:“等到机会合适时,自会见到的。”
女使闻言便不再多言,笑吟吟地举杯与她一同饮下。
赵琦瞧着心中也没底,私下扯了扯洛嘉的衣袖:“你想出府之事与你兄长提过不曾?如今大理国意图不明,不若你再等等……”
洛嘉无奈摇摇头:“昨日已着人向兄长递了信了。”
秦恒忙得再晚也会回府,今日必然已经知晓了。
赵琦便没了话说,缓缓叹了口气。
等到宴席散场,洛嘉与赵琦互相搀扶着一道下楼时,却撞见哭得止不住的李相思,带着人从外气冲冲回来:
“洛嘉!我自认这些日子以来,没再与你生过一丝一毫龃龉!可你竟怎能、怎能让自己手下的人刻意破坏我的姻缘呢!”
从宴席下走出来的女眷们闻言骇然,特别是长公主,涨红了脸,提起裙子就冲过去狠狠拽了把李相思:“你胡乱言语些什么呢!”
李相思哭哑了嗓子指向洛嘉:“她让她的人给二郎牵线个商贾之女!”
恰逢此时秦恒带人如约而至,原本只要将宗室女眷们迎回宫中的他,闻言眼皮抬起:
“何人?”
楼前忽而一片寂静。
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洛嘉,那一瞬间只觉得脊背上泛起凉意。
李相思同样一抖,面色僵凝,终于想起,今日晋王表兄是要来的!
她语气飘忽,声音亦越来越小:“……就,就是那个,如今在洛嘉表姐身边当侍卫的小马奴。”
秦恒坐在马上阖下眼眸,搁在腰间刀柄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