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他此刻哽着喉咙,就像个心疼孩子却无能为力的长辈。
洛嘉笑容微敛,颇为认真地问道:“我若开口要走,刘叔您能跟着一道走吗?”
刘召抿唇不语,答案不言而喻。
他早年是戴罪之身,充入奴籍,被郡主的母亲好心收留进王府,得以关照数十年。
但若没有王爷发话,他只能是王府的管事,就连郡主出降后,驸马和大丫鬟相继意外横死,外头风言风语一片混沌,处处戳骂是洛嘉磋磨死了身边人,排山倒海都是编排,他也只能直愣愣看着,夜夜跪求侧妃在天之灵保佑她的女儿。
“老奴不走,郡主也该能照顾好自己。”刘召近似恳求。
洛嘉笑着摇摇头。
哪怕她什么都不要了,晋王秦恒,他的兄长,真的会松口放她走吗?
旁人只看到她受到的荣宠,她的跋扈,刘叔知道,她只不过是把狐假虎威作到极致。
而刘叔又不知道,她忌惮秦恒,绝不仅仅因为对方对自己的管束。
洛嘉轻声道:“刘叔您不要再替我筹谋了,我肯定要留在王府里。”
她既来了,就要有所收获,带不走珍视的亲人,便要带走当年郡马和她身边那么些人意外丧命的真相。
左右她孤家寡人,薄命一条,多的是韶华相耗。
刘召自知无法劝动洛嘉,长长一叹后点头:“老奴明白了。”
半晌,他又道:“老奴简单查了查那小马奴,赏春宴那日他出现在别院外,好像确实是巧合,周围共事的人也没提到他有异,但老奴仍是放不下怀疑……”
“怀疑是正常的,他受了那样大的屈辱都不想着逃跑,仍要留在府中,肯定有猫腻,”
洛嘉想起少年说话时既委屈又隐忍,还拙劣地掩藏起他的别有用心,不免再次觉有趣,笑容也变得炽烈许多,
“他最好别有目的,有目的才能坚持下去。”
第8章 召见
洛嘉没给贺云铮反口的机会,贺云铮醒了当天下午,他的身契就从马厩被送进了郡主别院。
听丫鬟们私下偷偷笑着议论,那身契简直像彩礼单子似的,还被放在个红托盘里呢!
贺云铮面色铁青,气到发抖,浑身寒颤!
但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反抗,贺云铮在最初的悲愤、绝望、妄图改变现状后渐渐冷静下来。
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想也是,堂堂郡主,要什么不是呼之即来?
区区小马奴,陆通那种马屁精知道了,恐怕只恨自己已经身在郡主别院,不然定会把他拾收拾打扮好,一卷被子抬进来。
他握紧拳头认清,自己已经在屋檐下了,只要不违背自己的本心,不做有损德行的事,忍忍也就过去了!
天将降大任
于……于一个人,肯定是要吃苦的,他只是人身受困,洛嘉起码没饿他冻他,也没有……
他摇摇头,把更荒唐的念头挥出脑海。
如今局面,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如果一再死犟,旁人看来,充其量只会笑他一句不识抬举,鞭子打下来,只会在他身上。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又非勇士,哪受得了多次磋磨,想到自己进王府还有很重要的事,贺云铮额角突突地纠结了很久,终于咬牙接受了现状。
第一道心防卸下,贺云铮对着别院里的其他人和事也不再抱有敌意。
论做事,他认真勤勉,从不耍小聪明偷懒,这也是马厩那些老油条看不惯他的原因之一。
“这就是郡主的车辇了,每日须得清理打扫,木辕之类也要仔细检查,万不能让郡主坐上蛀损的车,盖头上的帷幔若是沾了灰更要及时换下。”
“平日出行,郡主不用马厩里的马匹,别院中自有两匹照夜玉狮子,但旁的侍卫若要用马,自然不能用这两匹,得你去马厩调度。”
“白日须得照顾仪态,夜里出行则记得要缀上灯笼,免得被冲撞……”
嬷嬷站在停放郡主车辇的棚子下,把郡主出行的相关事宜一板一眼交代给贺云铮。
少年身子刚刚养好,脸色还有些苍白,但他没有丁点儿倦怠推脱,闻言反而有来有回和嬷嬷询问起详细。
原本有些看不上贺云铮的嬷嬷顿了顿,发觉这少年似乎并没有仗着传闻中郡主的赏识就自命不凡。
小白脸的传言看来不是很真切,后面贺云铮问什么,她都心平气和地解答了。
“多谢嬷嬷提点。”
贺云铮认真道了谢。
他年轻不大,个条抽得还行,面容俊朗神态也端正,哪怕不刻意奉承,也能哄得年长女子舒心,嬷嬷看他这幅模样,忍不住舒心。
她便多提了两嘴:“按照往年习惯,郡主近来大概都不太会出门,你只需日常做些检查,有不懂的再来问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