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愣了愣,眼中一闪而过纠结,随即拍了他一巴掌:“铮哥儿你是不是见外了?你阿娘的事儿咱们村里知道的都挺可惜的,他蒋平是个嘴上没锁的,替你盯着天经地义,给报酬就不地道了啊。”
贺云铮一时没反应过来。
友人把钱塞回他身上,笑得爽朗:“再说了,小时候我掉河里,是你把我捞上来的,我还等于欠你条命呢,这么点儿小事可真是犯不着啊。”
贺云铮也跟着笑起来,摇摇头让他别说这么严重。
是,离家三年,他都快忘记了和地位年纪相当的人相处,该是怎样的状态了。
他不再多言,感谢了对方几声后就再度出发,好友在他身后笑嘻嘻,说今晚怕要下雨,别玩儿太晚回来。
结果却出了些意外。
贺云铮赶到昨日约好的地方时,柳元魁却青紫着脸,满脸屈辱:“没天理了!这儿的官员简直和人贩子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贺云铮顿时发懵:“你说什么?”
“昨日你回去,我在镇上请了几个当地人帮我打探,查到了几个最有嫌疑拐卖人口的人,当即便去县衙报官……”
可这回都已有明确目标了,县衙的差役仍不肯替他出动寻找,亦或上报县令,哪怕他给钱都不用。
他一时气不忿,扭头便要击鼓鸣冤,反倒被一众差役以妨碍公务为由,痛揍一顿!
岂可修!?
“贺兄,你们此地的官差都是这种样子的吗?”柳元魁攥着他的袖子,几欲被气哭出声。
贺云铮面色微沉。
柳元魁与三年前的自己近乎无异,只不过自己是当地人,当年哪怕闹得不可开交,官差和其余认识的人都还顾忌着体面,没对自己下太重的手——
也让他今日才确信,原来人口走失不是偶然,在此处真已成了无人掺和的麻烦事。
连给钱都不愿替解决,演都不演了,究竟是管不了,还是不想管?
沉默许久,贺云铮看向柳元魁:“你带家仆护卫了吗?”
柳元魁愣了下:“只有几个随从……”
“够通风报信就行,走吧。”
他转过身,心想既然官府不管,他自己找。
现在不比三年前,刘召派人替他问出了不少走丢人口的人家,更有个与他一道找人的柳元魁,他终归比三年前能有收获!
两人脚步匆匆,却恰好与轻装简行掩蔽身份的郡主侍卫们擦肩而过。
那侍卫顾不上身旁走过的少年人是否眼熟,脸色铁青着一路小跑,跑到客栈院后的小门外。
虞焕之同样换了身青灰色布衣等在原地,见人来了,压低了声音问:“如何?”
年轻侍卫声音低哑,却难掩心惊:“不是人贩子,是匪寇!”
虞焕之猛然瞪大眼。
侍卫便将这一夜探查的结果如数汇报。
他们是郡主精挑细选出来的武将,要顺着失踪者平常路过的地方,追踪几个形迹可疑的人,简直易如反掌。
特别是刘管事随口知会过,这许是一桩持续了多年的人口贩卖,故而他们更确定此处有目标。
果不其然,盯上目标后,再暗中打探其往日行径,众多侍卫兵分多路,连夜分派去各个地点,终于让他们窥见了这等骇人听闻之事!
“岂有此理?”虞焕之赫然瞪大眼。
哪怕他们不是在刑部或是大理寺当差,但如此有悖伦常之事,也足以引起不忿。
“我立即上报郡主。”虞焕之粗声粗气。
侍卫立刻拉住他,脸色又无端泛起了苍白:“……统领,我们的人还探听到了旁的。”
虞焕之皱起眉。
远在千里之外的郑家,郑阁老坐在桌后面色难辨地询问郑雪澄:
“郡主的去向,是你在混淆视听?”
郑雪澄垂下眼眸。
来之前便猜到,郑家的嫡系在各处探听消息,既然关系到他与郡主,自然会一并汇报给郑阁老。
本就瞒不了多久。
他站在桌前沉默片刻,点点头:“是。”
郑阁老眉头拧紧,让郑雪澄依稀记起了半年多前,也是在此处,父亲随后就发落家法处置,为他自不量力唐突郡主。
可实则众人都知晓,他挨打的原因,是郑家不轻易下注,要做出不与宗室结亲的姿态,罔提洛嘉一个声名狼藉的郡主,更好被借题发挥。
如今趁着郑阁老还未开口,郑雪澄提前打破了这桩:“父亲不必误会,儿子所作所为,并无私情。”
他将早早准备好的折子拿出递上,郑阁老打开看过,脸色微变。
“官民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