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些人……死了?”贺云铮喉咙发紧,眉头压得极低。
篝火温柔地烧着,洛嘉依偎在他怀里,沉默片刻,意味深长地笑起来:“你若是个小娘子,哪怕是你妹妹在这儿问,我都要同她说或许仅仅只是调走做别的差事了。”
贺云铮顿了顿,立刻反应过来她是在嘲笑他胆小,也是变相告诉他,那些人必死无疑。
他一时胸闷,朝前顷下身子,将她箍紧在怀较真低吼:“我没有害怕!”
洛嘉眼梢挑起,笑得不太真诚。
“我真没害怕,我只是……没想到他连自己的人都不放过!”贺云铮压低了嗓子,难免带上委屈,甚至还有几分气愤。
今天出了这么多事,还都是以往没经历过的,他讶异也是很正常,不是吗!?
他双臂环在洛嘉腰间,随着两人躬身紧密,早已无意识地承托起了一份柔软,洛嘉便眯起眼,一边听他絮絮叨叨的解释,一边感受他自顾自双手纠结。
升火前,贺云铮就着林中水源,将两人被汗湿透的里衣换下濯洗晾挂在一旁,两人都暂且披着夏季的外袍,而洛嘉的衣料轻薄,根本就是一层纱。
她甚至能感受到贺云铮的手指亦十分温热,且指骨修长,笔直。
然而这双手的主人毫无知觉。
说起来也不能怪他,两人仅有几次的亲密接触,次次都是洛嘉为主导,牵引着他神魂颠倒,他年轻且没没什么经验,招架都难,罔提生出主动犯上的心思。
“而且我也不是小娘子……”贺云铮最后的最后,无可奈何地强调一声。
洛嘉微妙默然,都托在手背上了竟还无知无觉,你还不如个小娘子。
夏夜鸣蝉仿佛笑得嘎嘎,她长开手臂把人推开,将衣服拢好坐到另一边:“你爱是不是,一身汗味儿离我远点。”
贺云铮一愣,看着空荡荡的怀抱,半晌哦了一声,转身悄然闻了闻。
外袍上顶多溅了血,没汗味啊,他满脸不解。
犹豫片刻,他还是决定等等下郡主睡了,再去水边把外袍也一道洗了吧。
周围的蝉鸣再度笑得嘎嘎。
夜风从十几里外一路刮回京中,刚从书铺出来的郑雪澄对家中车夫摆了摆手,告知要先将新买的书送去几条街外的普通人家。
推门而入低矮小屋,却是刘召持着双手,面色复杂地等在门后。
“郑侍郎。”刘召躬身拜礼。
若非今日事出意外,他是决计拉不下脸,求见这背地里骂了几百遍的小狐狸的。
郑雪澄却是一如既往的谦卑温润,转身关上门,放好书本,才有条不紊询问起今日事由。
在听到第一波袭击人马是洛嘉自己安排的时候,郑雪澄稍稍露出抹怔凝。
“郑郎君,郡主此举绝非为了防你!”刘召率先澄清,就怕对方此刻不愿出手帮忙。
毕竟明面来看,知道郡主真正计划的外人只有郑雪澄,制造混乱混淆耳目,最能防他暗中图谋。
郑雪澄回过神,顿了许久才笑着摇摇头:“刘管事多虑,郑某并不在意这些。”
他沉吟半晌,询问:“如今郡主当真出了意外,先不论来犯的是何人,终归咱们要先找到郡主,不知刘管事可有和郡主的私下联络法子?若有可能,最好还是先召郡主回京,以保安全。”
“怕的就是这个,”刘召长叹一声,“虽有联络法子,却是只能等郡主主动联系老奴。”
郑雪澄抿紧了唇。
半晌,他低声询问:“那刘管事今日所求,是为何,可是要郑某即刻进宫求见圣人?”
刘召微微定了定心,摇头:“不敢叨扰圣人,如今郡主虽然下落不明,可侍卫私下回京来报,意外发生时,确信郡主已被家奴安然带走,此刻安全应当不成问题。”
郑雪澄默然,竟不好奇那位家奴是何人。
“所以,刘管事要拜托郑某的……是善后?”
刘召深吸口气,低声拱手:“郑侍郎高慧,郡主失踪,王妃已经担心整日,若非老奴相劝,她此时已然进宫求见太后拨兵,京中如果真派重兵追查,怕是郡主还没探得线索,就得被护送回京了。”
“您二人对当年案件的实情都势在必得,所以老奴斗胆请求郑侍郎帮忙,暂且按捺各处人马。”
郑雪澄抿了抿唇,这样便等于京中所有人都成了被动,被动等待她的消息,被动领悟她的安危,被动……见证她的生死。
“拦不住太久的。”他温声回答,表面一如既往看不出多余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