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宋小辞不一样不是吗?”
穆云修一下一下拍着宋辞的肩膀:“至少我认识的宋小辞不是的,他在我们所有人都还对未来一片茫然的时候,就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为了做好这件事,被大人说有多动症、一刻也不能闲着的,五岁的宋小辞愿意老老实实在房间里坐上三个小时;因为不做作业一次次被请家长的宋小辞,却会在大家都休息的节假日甚至周末雷打不动的去学习,自己给自己加课;哪怕是高中被繁重的课业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也还要坚持每天牺牲本就不多的睡眠时间去训练。”
“因为我见过不管多苦多累,只要一投入这件事,嘴角都会带着笑意的宋小辞,也无数次为提起这两个字时眼睛都会发光的宋小辞惊艳,所以我才比任何人都不能忍受,宋小辞和大多数一样浑浑噩噩的过完剩下的人生。”
“宋小辞这么好,他值得更好的选项。”
穆云修的手就这么一下一下的轻拍着他的背,温柔又坚定的说着类似情话的句子,描绘着他眼中美好的宋辞,可宋辞却又忍不住难过起来。
为自己刚刚明知穆云修意思却为了逃避问题而无理取闹的行为,为他自欺欺人却漏洞百出的那些话,为了自己时至今日仍然存在的不坦荡,也单纯为了他自己。
穆云修听着怀中人压抑着的啜泣声,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可他还是又一次逼向宋辞,用温柔的语气问他:“宋辞,你懂吗?”
宋辞胡乱的摇头又点头,眼泪不要钱似的落下,却说不出一个字,只能伸手拽住了穆云修的衣角,像往日万千次那样,轻轻的,不用一点力气的。
能哭出来就好,穆云修松了口气,一颗心酸涩的厉害,轻柔的吻落在他的发顶,柔声轻哄:“别哭了,我在呢。”
宋辞的眼泪却突然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涌了出来,泣不成声地说着什么。
穆云修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听出他在喊云修哥哥:“怎么办,我弹不了钢琴了。”
心脏骤然一紧,虽然是早就知道的事实,但真的听宋辞说出来,穆云修才惊觉这个可能性有多让人难以接受。
那么喜欢钢琴、把开钢琴演奏会作为自己唯一理想的宋辞,弹不了钢琴了,这对于宋辞来说,不亚于毁灭性的打击。
可他这么多年,谁也没有告诉,就这么忍着,痛苦着,走到了今天,走到了他面前。
花园村那天,他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看着于洋弹了整首曲子,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那句“不会”的呢?
他那个时候就应该抱抱他的,至少告诉他,自己还在。
宋辞紧紧攥着穆云修的衣角,好像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全都宣泄出来,声音却越来越破碎,越来越茫然。
“不怕,不怕,”穆云修抱着他,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不怕:“不要怕,云修哥哥给你想办法。”
可其实心里也同样的茫然。
宋小辞的演技他能教,宋小辞的别扭他能治,可宋小辞弹不了钢琴了,他要怎么办呢?
他又能怎么办呢?
………………
那天晚上宋辞哭到睡着,连睡梦里都在抽泣,穆云修就那么守在他身边,一次又一次的哄着惊醒的宋辞,重复着那句“不要怕,我在呢。”
宋辞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洗漱完走到客厅,发现穆云修正坐在沙发上,有些疲惫的捏着眉心。
“醒了?”
听到动静,穆云修转头看过来:“难不难受?”
“不难受,”宋辞咬着唇摇了摇头,看着他眼底的青色鼻子一酸:“你一夜没睡吗?”
“借着你的床睡了会儿,习惯七点自然醒,”穆云修起身去了趟厨房,然后拉着宋辞走到餐桌旁坐下:“我买了生煎和豆花,刚刚加热了一遍,先来吃点东西。”
宋辞点了点头,乖乖低头吃东西,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之前试过很多办法了,不管是看心理医生,还是强迫自己坐在钢琴前一整天都没有用,所以我大概是……”
宋辞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我大概是真的弹不了钢琴了。”
穆云修握住了他的手:“宋辞,我……”
“但是其实没关系的,”宋辞低着头,一圈又一圈地搅着碗里的豆花:“其实不弹钢琴也没关系的,你看我现在不是过的也挺好的吗?而且,而且我回来了,我有你了,还有那么多关心我喜欢我的粉丝,其实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
“所以弹不了钢琴,做不回从前的闪闪发光的宋辞也没关系的吧?”
宋辞抬眼瞟了穆云修一眼,觉得自己简直在得寸进尺:“你可以在心里给我扣分,但是能不能不要扣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