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胥白说:“这些都是听她说的吧!”这是个疑问式的陈述句。
“是哪家的女孩子?”刘东南问。
“不是女孩子。”陆胥白端详着面前散落一桌的橙子,语气定定的说:“他是男孩子。”
“啊!”刘东南蹭的一声站了起来,由于站立的速度过快, 设计考究的木凳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刺耳声。
刘东南险些没有站稳,幸而被陆有时从背后托住了腰, 她颤颤巍巍的指着陆胥白, 半响说不出话来。
陆有时一边帮她顺着气,一边同陆胥白说:“你……你妈有高血压, 等下被你气出个好歹来,都这么些年没听你说对哪个男人……怎么一回国又?”
陆胥白眼底闪过错愕:“爸, 你再说一遍。”
陆有时:“你妈有高血压!!!”
“不是这一句,后面一句!”陆胥白强调。
陆有时气得满脸通红,“我说错什么了吗?十年没有听说你对什么男人又有兴趣了,到底怎么回事?”
陆胥白没有再说话,他深邃的眼底蕴含着惊涛骇浪,模糊的记忆越来越近,亦越来越清晰。
“儿子,你说要去米国留学我和你爸都同意,手续都已经办理好了,明日就可以启程,趁着这才开学,不会影响太多。”陆妈妈把一个透明文件袋放到陆胥白的书桌上。
也许是错觉,陆胥白总觉得自己突然决定留学并没有给父母带来太多的震惊和不舍,反而有种如释负重的轻松。
“谢谢妈妈!”陆胥白说。
在这一刻,他是感激自己父母的,一年前他便收到几所世界顶级学府的offer,可为了这个人,他一直找借口推脱。
如今也是为了这个人,他的父母在一个月内帮他办妥了所有出国手续以及学校,顺利得就像他们已经筹划很久了一般。
急躁的心态让陆胥白虽觉奇怪并未多想,时至今日,他都不敢想象自己的父母也参与了当年拆散他和余寺言当中。
可人终究是要面对现实的。
陆胥白倒吸一口凉气。问:“爸,你怎么知道我又对男人…?”他特别加重了“又”字的语气,几乎是咬出来的。
陆有时扶着刘东南坐好,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胥白啊!从小我和你妈妈因为工作关系没有过管过你,可你一直很优秀,是爸爸妈妈的骄傲,当年……让你去哈佛,也是我们做过最最正确的决定,如今你已经是快三十岁的人了,不只是我们,你外婆也希望你能成家立业,希望你啊…能理解当父母的一片苦心。”
陆胥白太聪明了,聪明到他只要通过某个字便能准确的判断对方的实际含义,当然,只要他不带任何情绪。
“爸,既然提到十年前,我就再多说一句,高中那会儿,我在国内就谈过一个男朋友,相信你们都知道,可这并没有对我的人生产生什么影响不是吗?”陆胥白平静的问,仿佛他早就知道自己父母其实干预过自己的感情并且他已经接受了一般。
陆有时看着儿子,想从他的脸上窥探出他的心思,从小到大就猜不透这个儿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的悲伤只有在外公去世时,以及他出国前那几天表露过,其余都像个机器人一样,让人看不出情绪。
“你看,现在的你不是很好吗?年纪轻轻就到达这么高的高度,你想过倘若你一直和那个男孩在一起,会怎样吗?”刘东南声音虚弱的问陆胥白。
陆胥白:“想过!”
这些年来无时不刻没有想过,倘若他俩没有分开自己就不会在深渊里沉沦。
“胥白,你是成年人,也一直是我和妈妈的骄傲,我们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陆有时尽量表现出坦然,就像教授与后辈的普通聊天。
陆家父母都出自高级知识分子家族,结婚这么多年,两人几乎没有红过脸,哪怕是最让人愤怒的情绪,在他们脸上也是稍纵即逝,这点在今晚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陆胥白回复道:“我已经做了出了正确的选择。”想了片刻,他又补充道:“这个人于我,就像妈妈对您而言,以前发生过的所有,我都可以当做不知道。可,以后…我不希望有任何人任何事恶意阻拦我们了。”
陆家父母对视一眼,陆有时用眼神制止了刘东南的话。
小心:“陆教授,刘东南女士血压140/90mmHg,趋于正常。”
陆胥白看了有些花白头发的母亲一眼,缓缓道:“妈妈需要休息,那么,我就不多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