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升高昂着头,几乎是带着轻蔑地看着容渊,但又似乎没在看他,而是透过他飘到了很远的地方,难以追寻。
某个瞬间,容渊觉得眼前这人身上真的有一些缥缈的神性,自己和这个世界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犹豫几息,容渊放下了匕首。
不管眼前这个洛云升是人是鬼,左右他都是自己的新婚妻子,若是今夜死在这里,明日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如今朝中人人都盯着静安王府,他合该韬光养晦,休养生息,少生事端。
“王爷信了?”洛云升回神,因着心情不好也懒得关心这人为什么突然收手,淡淡道:“信了就松手,否则我就要以为王爷真想和我发生点儿什么了。”
第2章
发生点儿什么?
洛云升眼下那格外引人注目的小痣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容渊惊悚地发现,自己心里竟然升起了一丝期待——当真是见色起意!
大业未成,容渊深吸口气立时将这莫名的念头抛诸脑后,问这不知真假的鬼神:“洛云升他真的……”
“当然是死了,自戕而亡。”洛云升言语淡淡,就好像一条人命在他眼里和一颗石子、一棵草木没什么区别,越发显得悲悯淡漠。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这样的态度不算奇怪,但容渊对“洛云升”的死似乎也不意外,这便是件很值得琢磨的事了。
但容渊身上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压抑感让洛云升想起那个他一生憎恶又一生追逐的人,所以哪怕发现事情不对,他也已经散了琢磨的心思,只是简单从容渊妥协般的疑问中读出了这场对峙的结果:他赢了,这场胜利或许能让他活过今晚。
但在阴谋诡计中打磨多年的精明头脑不经允许就得出了更多的结论:
比如嫁做男妻在这个朝代定然是件令人屈辱的事。
又比如容渊对他起了点心思,至于是不是见色起意?都是男人,可以理解,没有所谓。
想着大反派也逃不过欲/望侵扰,洛云升兀自一笑,手扶着后腰缓缓揉开,直到眼角泛起一丝酸胀的泪意,床柱硌出来的疼痛才终于有所缓解。
他揉腰的动作丝毫不避人,容渊站在床边看他,目光顿时深了几分。
可洛云升这人大抵生来便没得一副好心肠,总有些隐约的恶意藏在魂灵之下,以至于本来清俊的皮囊都变得引人遐思起来。
他知道自己将落未落的泪水会将左眼下的小痣衬得微微泛红,知道眉间那一丝痛意能引起男人内心深处的控制欲。
他们会想要得到他,又厌恶他,像自以为是的狗,自顾自跳进支好的陷阱,挣扎求饶,痛不欲生。
现在,容渊是他的猎物了。
容渊不知道自己那一点点意动已被看在了眼里,但那一丝若隐若现的泪意叫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洛云升那双因舞文弄墨而修长纤细、宛若白玉无瑕的手上,继而随着手落到他刚刚环抱过的腰身上。
许是因为穿了婚服的缘故,着意收紧的腰带让那腰身看起来盈盈一握,但眼前人到底不是纤弱柔软的女子,因此那腰身又是挺直有力的,让人忍不住生出想将之折断的冲动。
——他是故意的,容渊再退半步,如此想。
着意的引诱被看穿,洛云升说不上高兴或者失落,只是平直地想:这反派还算有点定力,不至于合作中随便被哪个姑娘、小生一眼勾走,但他大概率还是会像那个人一样,突然有天就被一朵小白花摘走。
不过这念头也就和毛毛雨般的遗憾一起转瞬即逝。
都重生到别的世界了,前世的事情就都放下吧,朝前看,人总要往前走的。
洛云升那着意卖弄的情态不知不觉中全然收敛起来,露出掩藏皮囊下的冷漠内里,但容渊却觉得这样的洛云升更叫人移不开眼了,以至于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红。
窗外弯弯的上弦月高高挂起,难言的躁动和隐隐袭来的寒意将容渊从隐约的沉醉里拉扯出去,星月仿佛也跟着他直转急下的心情向下坠去,夜空中弥漫起风雨欲来的味道。
他往前两步敲了敲床柱,警告道:“珍惜这皮囊就老实在床上待着,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过来。”
洛云升看他一眼,点点头。
但不是答应的意思,他的意思是:知道了,我自己看着办。
容渊退至外间的榻上,很快,痛苦压抑的低吼就断断续续传到洛云升耳里。
洛云升手撑着腮帮,像一个纯粹的外行在听协奏曲,听了一会儿才问系统:“你是不是说他有疯病?还能救吗?”
他虽然这么问,但看起来没什么救的打算。
系统汗毛都立起来了,心说宿主你俩匹配度99%呢,你怎么能对反派这么漠不关心呢?天生一对不眼神拉丝天打雷劈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