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秉枢打断他:“你时日不多了?”
下落的心突然止住,林宴怔了下:“嗯?”
“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陆秉枢顿了下,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因为那毒,时日不多了。”
林宴:“……你就因为这个?”
“不然呢?”陆秉枢掀起眼皮看着他:“有比这更严重的吗?”
顾不上好整以暇看戏一般的萧太后,林宴:“你对于传毒的问题,没什么想法吗?”
沉默了片刻,陆秉枢淡声开口:“如果不传毒,会危及你的性命,那传毒便是毋庸置疑的事。”
“至于其他,在于你。”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都可以接受。”
林宴眨了眨眼:“若我不愿意旁人,选择你呢?”
陆秉枢:“可以。”
林宴:“一晌贪欢,你就只有三个月可活的了……”
陆秉枢问:“最后三个月你会同我一起吗?”
林宴点了点头:“会。”
“那便无妨。”
他平静道:“我会提前安排好,陆青他们以后会听从你的命令。”
他是认真的。
林宴清晰的感知到,越是这样,越好奇另一件事:“你在信中说如果我愿意,是何意?”
他曾经那样执拗的将他圈于羽翼之下,占为己有,如今也可以舍弃性命,为什么带他出宫,反问起他是否愿意了。
这也是林宴此前对那封信心存怀疑的点。
陆秉枢沉默了,过了片刻后,才低声开口:“……我不确定你心思是否有所变化。”
林宴不解:“什么意思?”
“你之前多被我困于镇北侯府,与秦……与贺玖霄接触不多,在世人眼中,他既已登基帝位,这天下,能护佑于你的,便不止我一人。”
陆秉枢阖了阖眼,音色沉冷:“镇北侯府的另一个主子,与后位,你有选择。”
林宴:“所以,你觉得我可能选择就此留在皇宫了?”
薄唇近乎抿成一条直线,陆秉枢没开口。
贺玖霄已不是当初那个三品四品的官员,也不是躲躲藏藏的死刑犯。
在世人眼中,他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纵使陆秉枢手握军权,实质上并不落下风,仍然会忍不住为林宴的选择而忧虑。
由爱而生怖,不外如是。
“如果……”林宴顿了下:“我确实打算留在皇宫呢?”
握着的手掌猛然收紧,修剪得宜的指甲在这一刻的力道下嵌入掌心,绷起手背上的青色经络,陆秉枢维持着平静的看着他:“确定吗?”
林宴抿了抿唇。
不等陆秉枢回答,本漫不经心旁观的萧太后立刻开口制止:“不行!”
她目光沉沉的看着林宴:“你必须跟安臣离开!”
林宴没应声,只是看向陆秉枢。
四目相视,仿佛被一股足以令人窒息的黑色潮水裹着住了五感,陆秉枢感觉到一阵犹如深渊的寒冷袭来。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压下胸膛翻江倒海的绞痛感,声音微哑的开口:“……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话。”
萧太后震怒:“安臣!”
陆秉枢抬起黑沉的眼眸看了她一眼:“臣答应太后的事,依然会做效。”
萧太后神色未见好转:“但你没有说会让他……”
看来,能让萧太后参与其中帮忙的,应当不仅仅是当年的旧友情分。
林宴定了定神,看着陆秉枢,突然轻笑了下:“倒也不是那么确定。”
被打断的萧太后话头一顿,审视的看着他。
陆秉枢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瞳孔紧缩,猛然看向他:“你说什么?”
对上他的视线,林宴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一点都没有怀疑?
他委婉道:“我记得……之前在侯府,我们还不错……”
他自认为自己后来对陆秉枢的态度已经是很贴近了,那段时日,二人同居一室,很大程度也是耳鬓厮磨的亲昵。
陆秉枢:“……你今日,先问了太后,关于贺玖霄的事。”
林宴:“就因为这?”
陆秉枢顿了下,低声答道:“屋内的痕迹显示,那天夜里,你是自己从窗户偷偷潜出去的……”
从知道的那一刻,陆秉枢开始无法信任自己之前的感觉,或许他终究没能捂热林宴的心,对方最终也没有对他心动,那些亲昵和温顺,不过是表演出来的假象。
他还是想要离开他……
一如当初从猎场回来,试图翻墙离开一样。
只不过正好遇到贺玖霄派来的人。
或许他之前说的,并不是全然是实话,他还是更念着秦放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