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他不应该说这些话。
毕竟,在数次确认陆秉枢对自己与林宴接近的警惕后,他就意识到,想要拉拢还掌握不少兵权的镇北侯,成就大业,最好的做法,是在明面上和林宴疏远开来。
只是,时隔数日再见,秦放鹤只一眼就看出林宴与陆秉枢之间,比之宁国公府寿宴之时,更亲近了的氛围。
无论是面对瑞王时,陆秉枢下意识的回护后,林宴靠近的回应;还是只看向自己一眼后就轻易收回的视线,却不断落在陆秉枢身上的目光……
无不昭示着,林宴似乎,与陆秉枢的关系亲密了许多。
依照秦放鹤和林宴原本交易,这本是好事,但是他却莫名觉得有些不虞。
尤其是方才在为永昌帝传令的时,看着两人倚肩低头一同触碰那只兔子,不知名的情绪涨到了高峰,他下意识的开口阴阳了一句。
于是,一切又回到了之前的针锋之中……
回过神来,他已经说出了陪同林宴的话。
秦放鹤从不会收回自己说出口的事,加之莫名的心思之下,他宽慰着自己,永昌帝召,陆秉枢不可能直接拒绝。
如果对方领命去了,他正好与林宴同行游览,多多少少也有些乐趣;
如果陆秉枢不甘,试图将他与林宴隔开,那最大概率是对方强令他随行一同前去见永昌帝;
毕竟,依照陆秉枢的性格,应该不吝于在明知他无意行猎的情况下给他添些堵。
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时,陆秉枢竟然打算直接带林宴入猎场。
而林宴,竟然意动了……
无论是之前在宁国公府还是在房中,都能被人轻易擒在手中的情况无不表明对方的身体实则就如同外表一般弱质柔姿,连骑马都不曾学过,却要和陆秉枢去行猎?
难以言述是什么心情,秦放鹤只觉得一阵恼火,唇角噙着的笑意都有些低了:“骑马狩猎,血气盛,杀气重,临时学,也易生劳累,私以为,公子还是和秦某在附近走走更好。”
“林公子以为呢?”
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他眼底浮现,林宴莫名感觉到了丝丝危险,垂落的手微微收紧,不自觉碰到了腰间坠落的玉佩……
那是之前觐见永昌帝时被赏的玉佩,与之一起的,还有一份被传令纸条。
一路诸事匆匆,林宴只偷偷晃了一眼,但记得很清楚,纸上的命令,是要他在秋猎这几日,务必将身上的毒,传给陆秉枢……
正是他这个角色的剧情任务三的开端。
选择在这一刻已然有了结果。
现在的他,理应和陆秉枢更绑定一些……
林宴微微敛眸,避开了秦放鹤的视线:“多谢秦大人的好意。”
“不过……”他顿了顿:“我还是和侯爷一起吧……”
秦放鹤脸上的神色彻底淡了下去,狭长的凤目幽深,失去了笑意的神情下,那张俊美的脸显现出了极强的攻击性。
与之向对比的是,素来神情冷戾的陆秉枢挑了下眉,罕见的轻笑了一声:“听见了吧,秦大人。”
说话间,他已拉过缰绳翻身上马,随即不等众人反应,俯身一捞便将林宴带了上去。
还在等秦放鹤回答的林宴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被带上了马,等回过神来,跃起疾驰的马匹已然冲向了丛林……
陆锋及余下的侍卫见状,连忙向秦放鹤行了个礼,匆匆纵马跟了上去。
走前最后一眼的余光中,陆锋总隐隐觉得这位素来笑脸迎人的秦大人,神色似乎骤然阴沉了许多。
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战场中的杀气四溢的侯爷。
面无表情的看着消失于丛林中的人马身影,秦放鹤微微垂眸,目光阴鸷的看着手中的兔子。
兔子之前被陆秉枢一箭钉中了耳朵,伤口出的血液渗出染在他本就绯红的衣袖上,将张扬的红色叠了一层粘稠的暗沉,就如同他眼底翻涌的暗色。
陆锋并没有看错,那一刻他的确生出了浓郁的杀心。
…………
“你刚刚……走的是不是有些突然?”
直到进入丛林,在树林掩映下,才感觉背后被紧盯着的焦灼视线消失,反应过来的林宴抬眼看向陆秉枢。
“圣上有召,”陆秉枢揽着他,目视前方:“耽误太久了不好。”
这理由格外正大光明,但林宴仍然从他的声音中听出几分漫不经心的松弛来,不由顿了顿:“你……是心情很好?”
护在他腰间的那只手臂微微收紧了一瞬,陆秉枢淡声:“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