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千里，我这次护住她的命，和本能没有任何关系……是因为我很害怕。”
怕？怕什么？
“千里，骸还在复仇者监狱最深处，我们提供了一切，复仇者监狱还是拒绝放骸出来……伤害普通人除了那些大义凛然的道德底线，还会引来复仇者的。”
沢田纲吉说：“从你上次射杀了那对老夫妻开始，我就在焦虑、恐惧。我的梦里都是你为了我不得已杀了更多的普通人，最后被复仇者囚禁。我更加恐惧地发现，比起你杀了普通人，我更害怕的是你受到惩罚。”
“我发现我变了……以前我认为我自己一定会坚守底线，不会允许你们去伤害无辜之人。可是当真的有无辜之人出现时，我最恐惧的是你会出事。”
“千里，我变了。进入Mafia那么久后，我也在看轻人命。他们也有父有母，和我们一样有重要的人，我们居然可以那么轻易地抹去他们的存在，这个力量无所不能到让我恐惧。”
“我们现在可以利用彭格列的势力为所欲为，那么假如有一天Mafia出现更强大的势力呢？我该用什么保护你们？”
千里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下来，比起山本他们接二连三的过来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她更需要的是沢田纲吉的解释。
不带有任何借口、任何谎言的解释。
她转过身，沢田纲吉在剖开自己的心给她看，他很痛苦、挣扎，面上带着迷茫。
他处于世界观重新构建的分叉口上，就像是几年前，他选择接受了Mafia的宿命，这样一个温柔、善良的人，一步一步地被他们所有人逼成了日渐稳重的Mafia教父。
如今，沢田纲吉发觉了他心中最后的那点善良似乎也快泯灭了，他在彷徨无助。
他在祈求她的帮助。
“我很喜欢你的变化，我想老师他们也是。”
沢田纲吉没有想到千里居然理他了，他怔怔地看向她。
千里认真道：“阿纲，你的善良和纯净是我们所有人都想保护的东西，我们愿意帮你隔绝开一切黑暗……可是那不现实，老师也清楚，才会一次又一次地让你自己去做决定。我们已经进入了这个世界，在维持善良的同时，也该舍弃一些东西。说实话，听到你说这些话，我很高兴。”
“我很高兴你发现了你需要做出选择了，而不是和以前一样，总是天真的试图寻找一个美好的大结局。”
“阿纲，在保护你心底的善良的同时，你终于学会了取舍。你知道了什么东西对你更重要，然后舍弃掉了另外一些东西。继续这样下去吧，只有这样，你才不会痛苦。”
取舍……
沢田纲吉在眼前女子沉静的面容下，恍然想——是啊，这些年，他难道不是一直在取舍吗？
舍弃普通人的身份，选择了力量。
舍弃自己的感情，选择了守护。
舍弃曾经的美好，选择了现实。
“阿纲，你保护三浦春的时候，你想的是她，还是我？”
沢田纲吉从未认为这个答案有多么难以回答，他坚定地说：“你。”
千里能看到他眼底不容置疑的坚定，没有半分的心虚和闪避。
她勾了下唇，心底那点不痛快总算彻底消失：“算你有点良心。”
沢田纲吉没出息地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些天来压在心上的大石头在女孩子笑出来的那一刻陡然消失不见。
他早就知道面前的女孩子随便的一句话一个态度，都可以决定他很长时间的心情。
这几天六道骸和他说了很多关于立场不坚定导致分道扬镳的悲惨故事，瓦利安的人明知道他快崩溃了还轮番前来嘲讽，他整个人都处于随时当场自杀的边缘。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纠结。
千里挑眉：“想说什么？”
“……我们要不要谈一下你不声不响离开来白兰这边两周的事情。”
“？”
还有这种操作！？还带秋后算账！？
千里一秒变脸：“那我也很好奇你不守在三浦春病床前来我这干什么？我当时伤三浦春伤的不轻吧，她可不是我这种皮糙肉厚抗打的，你不守着你能放心？”
沢田纲吉：“……”
两个人相顾无言。
下一刻，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千里和沢田纲吉都没有安全带，两人几乎同时顺着惯性往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