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希尔瓦娜斯与白兰如他所料那般死亡时,他得到的不是运筹帷幄的快意,而是无法言述的恐慌。
“所以你不恢复我的记忆,是因为你怕?你怕你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被诅咒、被仇恨所控制,你怕我是想要得到属于普通人的人生的?”
“是,我很怕。”沢田纲吉坦诚地说:“我恨他们,千里。我恨希瓦和典狱长,如果不是他们,我不会伤害你那么多年,更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和白兰订婚。我也恨白兰,我恨他毁掉了这么多年来在意的一切,他杀害了我那么多的同伴,还得到了你。千里,当我决定让他们去死时,我才发现我内心深处居然早已孕育出这样狰狞的怪物。仇恨太丑陋了,我不知道这到底是诅咒,还是我本来的思想,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千里心中酸涩难言。
这个男人从小到大都是大家心中独一无二的太阳,是温暖的家乡,可是有光就有暗,谁又能明白他的痛?
“如果白兰没有为我拦下典狱长,你要怎么做?”千里又问。
“我在你的身上也留下了保护。”沢田纲吉说:“我得到了异世界的神格后,第一件事就是保住了你的命。”
“可你没有回来。”
“……因为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沢田纲吉低声说:“你不被这个世界认可,而白兰一旦为你而死,他死亡前的愿望一定有希望你活着一条——一旦73许愿,这个世界会无条件地满足。尤尼的死换回所有牺牲者的生命,而白兰死前的愿望抵消了尤尼与你做的交易,让所有人忘记你,转而变成你的失忆。同时,由于尤尼、白兰的死亡,73只剩下我一个角,在73空缺的情况下,我可以将他们合并,组建一个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神格给你。”
“你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为我创造神格。”千里心中升腾起一股难以言述的感觉。
“千里,我要你永远的陪着我。成为神明后,我能看到一切世界因果。你的身体受到了太多的损伤,本就无法长久。只要能让你活下去,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可是希瓦……”千里想到自己的孩子,那个体内是希尔瓦娜斯的孩子。
沢田纲吉想到希瓦,语气柔和了下来:“无论他前世做了什么,他如今是我的孩子,哪有父亲不为了孩子考虑呢……典狱长必须要在你怀孕时动手,我才能在他消散前剥夺他的神格立刻放入我们孩子的体内,否则我也不会久久不出现,将赌注押在白兰身上。”
千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长久以来积压在心中的困惑,在今天全部得到了解答。
沢田纲吉算了多久?千里不知道,可是如果不是她、希瓦、白兰和典狱长几人的轮番逼迫,沢田纲吉又何至于此?
归根究底,逼迫沢田纲吉不择手段的是他们,到最后,赢得了一切的沢田纲吉却这般的……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每个人都说他变了,说他不应该恢复她的记忆,说要让她多享受几年无忧无虑的日子。
那又有谁考虑过沢田纲吉的心情?
他耗尽心血,终于在必死之局中杀出了一道血路,谁又去心疼他了呢?
这样一个光明的人,被逼成了如今的模样。
一个好人,不择手段地去获取力量。
这真的是他的错吗?
千里死死地抱住沢田纲吉:“阿纲,我再说一次,你对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我爱你,我不需要所谓的“自由”,只有在你身边,我才是完整的。你不要再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只需要想一下,你想让我回去吗?你想和我好好过日子吗?”
沢田纲吉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哪怕我可能会控制不住对你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我心甘情愿被你束缚。”千里抬头,吻了吻他:“你是我的全部。”
沢田纲吉长期以来被笼罩住的心再度温热了起来。
他说:“我也是。”
两人温存了片刻后,沢田纲吉才犹豫着再度开口:“我会救回尤尼,但是……要救白兰吗?”
千里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对于白兰,她的感情十分复杂。
早先时候,白兰的确是除了沢田纲吉以外,她第一个有“喜欢”感觉的异性,没有到“爱”,可也是地位特殊。
到后来,两人反目成仇,彼此之间不死不休,互相伤害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