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伢轻拍江俞璟的背说道:“少谷主,睡吧。”声音不大,低沉缓慢,平和,江俞璟想到了唱歌哄他睡觉的江夷界,声音温柔,低沉,好听,虽然有很重的血腥味,但是还是很温暖,江俞璟缓缓闭上了沉重不堪的双眼。
午后,江俞璟被丰伢叫醒,睁眼看到墓碑愣了一瞬,墓碑上的字很简单,就江夷界三个大字刻在石碑上,江俞璟不解地望向丰伢,丰伢回答:“谷主要求的。”
江周南和江缪木站在旁边,目不斜视,像缅怀更像回忆。
江俞璟按照习惯,站在江夷界的墓碑面前,摔碎了陈厚的瓦罐,在江夷界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等三人忙完天已经黑了,曾经还算热闹的青云谷如今格外的安静,只听得见巨大的虫鸣声,吃饭的三人食不下咽。
江俞璟喝的奶也不多,丰伢带江俞璟来到羊圈,江俞璟坐在羊圈里,小羊崽子围着他转,舔着他的脸,蹭着他的脖子,很痒,但是江俞璟笑不出来,即便痒得很难受。
丰伢抱起了江俞璟,粗壮的手格外温柔地扶着江俞璟的小脑袋紧紧地贴在自己心口上,心口闷痛如同巨石压在心口上,呼吸不过来,这是丰伢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强烈的情绪,压抑得难受不已,嘴里不住的呢喃道:“对不起,少谷主,对不起。”
江俞璟若有所感,奶声奶气的话中透着安慰,在丰伢怀里闷闷出声:“丰伢,我只是不知道哪里难受。”х
江俞璟不哭不笑,甚至还安慰他,丰伢心痛到难以呼吸,不断懊悔着,如果他能早点注意,那么这里的一切都还会是原样,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丰伢第一次尝到了自己的泪,不是咸的,是苦的,苦得发涩。
第42章 精神割裂
丰伢的眼泪滴到了江俞璟的脖子上,带着秋天的凉意,江俞璟不解地抬头,在江俞璟眼中,丰伢就像开化迟缓的马,江俞璟从没有想过丰伢会流泪,是开化了,还是因为他,他吗?他没有感到伤心,可是为什么会流泪呢?
是孩子对母体的眷恋,还是对无法保全安全感的恐惧,还是点滴相处供养关系的不舍,江俞璟没有感觉,只是觉得这是时间规则运行的规律,这是江俞璟该承受的,什么是该承受的?为什么要承受?谁要他承受?是谁?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但是头好痛,好痛,好痛,痛...
强烈的头痛侵蚀着江俞璟,来自江俞璟身体的颤抖让丰伢很快就反应过来。
“少谷主,你怎么了?!”
丰伢把江俞璟翻过来,发现江俞璟紧锁的眉头,咬紧的牙关,满是冷汗的额头,似乎正在承受难以忍受的痛苦,额间的桃花唇印被汗浸透,蹭花了干净的青衣,丰伢在往回跑,江俞璟只感到周围的风,更冷了,好像回到新生的那天,母亲用力将他从胎盘中剥离,稳婆剪断了他的脐带,洗净他的胎膜,但是他的反抗造成了母亲的难产,他沐浴着母亲的鲜血而生,他好像从出生时起就是错的,虽然父亲没有责怪,母亲也没有责怪,但他觉得有罪,她们包裹的爱就像让他生长的胎脂,可他不需要啊,只能一点点从表皮剥落,浪费了营养,他又是罪人了,他浪费了她们的爱,血肉滋养的挚爱,可是他不需要,凭什么要承受?!他生来就要承受这样的罪孽吗?为什么给他冠上子之名,冠上父之姓,就因为那多出的血肉孕养吗?是了,他不是他,他用的是母亲的血与肉,感受的是父亲的思维,父亲死了,又好像没死,他用着母亲的血肉,活成了父亲。
于是,江俞璟用俞杳矶给的肉体,活成了江夷界。
十五年后,江湖风云,暗阁逐渐出现在武林中人的视线,先是从小队伍渐渐发展成大门派,有迹可循的身份,从小到大的见证,武林人倍感欣慰,因为暗阁是江湖流派衍生的消息组织,不杀人,只买卖消息,青楼,饭馆,茶楼,在“青泉公子”的带领下渐渐被武林中人熟识,在这里买卖消息很容易,只要给钱,什么消息都可以买卖,甚至朝廷,诸国能想到的,皆可买,只要钱足够,也因此惹上了不少贼子惦记,但是让人意外的是,暗阁并没有以杀止杀,只是让人丢了脸,不是杀不了,都是放人一条生路,这也让“青泉公子”的名声传得更远,当然主要是忌惮于“青泉公子”的消息,他不杀人,但是会把消息卖给仇家,让对家动手,这也让江湖不少人开始忌惮暗阁。
青云楼,延城最大的青楼,不仅是因为这里是暗阁的总部,更因为这里每季都会对最新到手的消息进行拍卖,或者与暗阁进行武力比拼,打过暗阁的守擂人便可免费提供一条攻擂人想要的消息,除了比武,可以用任何方法,只要让守擂人认输便可,十年来,无论人们用什么方法都没有办法打败守擂人,主要是守擂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几乎没有人能抵挡得住,于是人们不信邪皆来挑战,不为消息,也为看看”青泉公子“是何等模样,蓝绿绸缎,耀白蚕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赤红的面具半遮脸,露出雪白的下巴和粉红玉润的薄唇,俊俏挺拔的身姿,儒雅俊俏的气质,说话温和淡雅,谈吐不凡,人们恨不得揭开那碍眼的面具,看看面具下的真容是何等俊美模样,让老天既给了这人不凡的能力,还给了此人何等的容貌,让他们看看老天爷的偏心程度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