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了，但不确定破没破。”
“我觉得有必要。”
“出血了。”
“需要等多久？”
“好的，我姓安，电话是……”
放下手机，安杞感到有些无力。
疾控中心听过他的转述后，判断他并不属于HIV暴露的高危人群，拒绝给他配药，而且没有需求却服用的话会对肾脏造成极大的负担，反倒会把身体吃坏了。但由于安杞坚持，工作人员还是给他登记了信息，并让安杞先去医院做一个全面的评估体检，拿着体检报告可以去疾控优先领药。
好麻烦……
他其实知道工作人员说的是对的，他们的行为相对安全，岑时阳也不可能有病，但是经历过这么一回他总是觉得对方是脏的，恨不得用所有办法把他们俩隔绝开来，如果可以，他希望再也不要见到岑时阳这个人了。
吃了药，涂了药，安杞给自己做了点吃的，总算结束了这混乱的一天，之后他在家休养了近一周，屁股总算能正常坐了。这期间Ada打来电话慰问过两次，听他说话有气无力的，给他放了个假让他好好休息，安杞趁着这时间开车回了一趟老家。
他的家距离现居住地点约八十多公里，他在那里度过了18年，考上大学之后就一直没回去过。现在的老房子里只有母亲一个人住，他在小区门口的市场买了点水果，提着上了楼。
“谁回来了？”一进门，母亲韩仪在沙发上回过头，她手上还打着视频，那头是另一个六十多岁的爆炸头妇女。
“妈。”安杞叫了一声，母亲立刻喜笑颜开，对着视频里的人说，“武老师，我儿子回来了，都没告诉我！”
手机对上了安杞的脸，母亲说：“快打个招呼，这是你武阿姨。”
安杞点了点头：“武阿姨好。”
“你好，小伙子真帅，老韩你真有福！”
母亲笑容灿烂接受了一顿夸赞，挂了视频，安杞把水果放到茶几上，母亲问他吃过饭没有。
“还没，一起吃点吧。”
“那行，我炖个排骨，冰箱里还有虾，你上回回来买的，我都没吃，等着我给你做啊！”
安杞看着母亲进了厨房的背影，发出了很小声的嗯。
在沙发上坐下来，安杞摸了摸沙发套，这里曾经是父亲睡觉的地方，每晚他会都看着电视睡着，这一睡就睡了十多年。他的父亲和大多数父亲一样，也会睡着时会不让安杞关电视，安杞说他睡着了他也会反驳自己看着呢，会在安杞放假回家的时候给他张罗一桌子好菜，也会在安杞走出考场的一刻微笑着迎接他，然而记忆里那些所有润物无声的时刻都随着一个噩耗变成了绝唱，父亲突发心梗倒在工作岗位上的那天，永远都是安杞最不堪回想的记忆。
茶几上摊着笔记本，上面是母亲的字迹，旁边摆着一个绿色的方形药盒，下面压着攒了很久的化验单检查单CT片子，都是母亲的名字。
家里的墙上挂满了药品的广告，安杞记得它们第一次出现在家里的时候，他爆发了一场没起任何作用的小反抗后，这些东西还是被父亲挂上了墙。
母亲探头：“儿子你把水果洗了呗。”
安杞应下，把葡萄拿出来放进洗菜篮，打开水龙头。
“等会等会，放点这个。”母亲挤了一点蓝色瓶子里的液体到篮子，很快葡萄周围起了一层白色泡沫，“让它泡一会儿。”
安杞一下没了事情做，就帮着扒蒜，母亲这时问他怎么突然回来了，安杞说最近工作不忙，请假回来看看。
他没和母亲说自己真正的工作，母亲还以为他依旧就职于上一家公司，每天报表台账报不完。
“累不累啊？看你脸色不太好，生病了吗？”母亲关切地问，安杞心中一动，说，“前两天有点胃肠感冒。”
“怎么搞的？”母亲紧张起来，“吃营养素了吗？我让你吃的蛋白粉都吃了吗？”
安杞心里刚刚掀动的一点波澜又被狠狠按了下去。
“吃着呢。”他给出习惯性的回答，母亲将信将疑，开始追问他吃的什么，怎么吃的。
经年累月的浸淫让安杞随口就能扯上一堆，他把母亲经常挂嘴边的产品名字都说了一遍，还是被母亲捉到了漏洞：“松果菊咋没吃呢？那个是提高免疫力的，你免疫力低才总容易得病。”
“还有倍力健，补钙的，都得吃上。”
“都吃了。”安杞去洗泡好了的葡萄，眉头不自觉皱在一起。
“你得多吃，一天一次吃得太少，你看我们都一把一把吃。”母亲边挑虾线边说，“你不吃身体就缺东西，食物都不好补，就刚才视频那个你武阿姨，她大姑姐家孩子，也跟你这么大，男孩，前两天就发现肾上长个瘤，那家伙花多少钱，又上这个医院又上那个医院，没好使，后来你武阿姨让他吃了产品，才吃几天啊，瘤子小了，到医院医院大夫都惊讶，紧着问他‘吃啥了？’哈哈哈，我们就说让他接着吃，到最后瘤子肯定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