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痣(134)

政迟顿住,心腹开始剧烈地抽痛起来。

如同五脏扭攒在一起。

他没想到,会是这样。

也同样没想到,将自己抹杀成为另一个人的殷姚,即便忘了一切却好像还记得去爱他,至如今说得每一句话……把自己当做是越遥的每一句话,如同报应一般。

能让他尝到自食其果的苦。

想来这本是他亲手插入殷姚心房的刀。

“殷先生这个情况,他自己也很恐慌。我不希望您责怪他。”

走廊内,林医生低声说,“他曾经问过我,以后会不会忘了一切,会不会变成别人。”

“却又说,或许到时候会舍不得,我没问他具体舍不得什么。”

“你不知道,他自己一个人承受了什么。”

“您知道,这也不是什么闻所未闻的疾病,患者通常是无助的……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幻听,惊恐发作,醒来的时候总是最害怕的。是人都会害怕自己遗失记忆,而他却想要主动忘记一切。”

“他一个人承受太多了。”她再一次说道。“别逼着他想起一切,你不如让他就此解脱。我言尽于此。”

「我好疼。」

「能醒来的话,我不想再记得你了。」

是越遥将匕首生生插进殷姚的身体里,而他自己,也曾亲手将匕首往殷姚的心房,一柄又一柄地凿了进去。

那利刃一直都在。

只是刀尖再一起竖起,这次齐齐对准了他。

“姚姚……”

“说谁啊。”

“姚姚。”

“谁。”

那像极了越遥的面容,再无往日的温顺与卑怯,那爱意还在,却又和消失无异。在政迟眼里,他依旧温柔地笑着,平和到近乎残忍,“你从没叫过我遥遥,我不喜欢你这么叫我,阿迟。”

「“你在叫谁啊。”殷姚握着越遥的枪,摇摇晃晃地,哭笑着说,“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在叫谁,什么姚姚啊,我从来都不是,我不是越遥。”」

“你在叫谁啊。”殷姚将手伸过去,抚着政迟深痛的脸,安抚般地笑着说,“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在叫谁,什么姚姚啊,我从来都不是。”

“我不是殷姚。”

政迟紧咬着牙,在口腔中尝到了腥味。他恼羞成怒一般吻着殷姚,手掌扣着他纤细的脖子,无论如何也不让他躲开。

用力不重,带着悔痛和迟来的怜惜,他甚至是闭着眼的,不敢看殷姚的眼睛。

他怕看见,殷姚因他无尽消耗而消失的自我,其实一直都在。

他的意识还在。

就匿在殷姚尘封的盒子里,冷眼旁观着。

它好笑地看着这一切,看政迟像在看一场笑话,又轻轻开口,说着,「被你发现了……怎么办啊。」

它因遗病和长时间的折磨而憔悴,已不再丰盈,却依旧漂亮得惊人。

政迟想,或许,自己是知道他本性的。

看着那么温顺,实则极端又偏执,殷姚对他的死心塌地极大程度来自于自我满足,甚至于他本人都发现不了这一点,是一个从小到大并不缺爱的人无法克制的贪欲,即便知道自己爱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愿意留在他身边。

自己深觉下贱的,卑劣的,其实是份相当拿得出手、却从未被重视过的爱意。

随心所欲极了。

因此暗藏勾惑他而不自知的魅力,像只倦怠的狐狸,在被揭穿的时候露出真面目。

若被自己揭穿了,便一定会这么说。

「你在生气吗,又生气了,为什么总是生气啊。我不记得你了,这不好吗。你那么爱他,你可以把我变成他的样子,一辈子在你身边。你说我是谁我就是谁,这有什么值得你生气的。」

「你现在很难过吗,政迟。」

「真好啊。」

「你都不知道,一直以来,我有多期待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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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虫没捉!

第51章 殷先生,没对不起您。

遗忘是最最轻微的症状。

你会变得疑神疑鬼,认为有人要害自己,会听到不该听见的声音,会噩梦缠身,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

你很难安眠入睡。

会发呆。时间对你来说不再重要 ,不认识爱的人也不记得自己爱过人。

到最后连与生俱来的本能都退化了,会忘记如何吃饭和吞咽,那时起只是在等待死亡。

“但他还记得我。”

“这确实令人感到出乎意料。”

将手插入发间,他是疲倦的,像一座崩塌至只剩下钢筋泥铸的厦井。他看上去音容依旧,但总觉得苍老了些,“他还记得爱我。”政迟说。

林医生想说那他大概真的很爱你,但看他的样子, 又觉得自己似乎不必说,因为不想附和,她只是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殷先生很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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