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有个猜测,十分诡异的猜测,自己说了不算,没有患者家属的知情同意,不能贸然自主地去做。
略微思索下,她试探地开口,“请问,患者之前……”
“政先生!”
还未离开多久,陈韩峰突然折了回来,他脸色苍白,像是一路跑过来的,也不顾还有外人在,“醒了,殷先生……已经醒了。”
政迟略闭了闭眼,“我知道了。”
“不是,这……他是醒了,但……”
“有什么就说。”
医生也看了过来,面容严肃,目光充满探寻。
陈韩峰一下子说也说不明白,神色古怪地支吾半天,“好像是,不太对劲。”
“您还是,亲自去看一下。”他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把话吞了下去,只面色凝重地说,“殷姚现在……很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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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阿迟。”
“在看什么。”
原本还在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突然被身后的声音惊到,殷姚慌张地回头,手忙脚乱地按了暂停键。
画面还定格在越遥看向镜头的一瞬间,隔着屏幕与他四目相对,嘴角一抹淡然的笑,好似看透这场闹剧似的,在无声嘲笑他拙劣的心思。
殷姚脸上烧红,有种被戳破了的羞耻感,尴尬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低下头不敢看他,“你回、回来了……”
政迟问,“学他?”
殷姚的脸更是涨红,难堪地咬着下唇,“不是的。”
政迟对比未置可否,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地面上散落的碟片,不知是在想些什么。面前的荧幕被殷姚匆忙关掉,只留下蓝色的待机画面,DVD机慢运作半晌,才将那张光盘吐出来,
害怕碟片划伤,殷姚小心地将他装好,嘟嘟囔囔道,“现在都找不到这个型号的机器了。”
也不知道是多久前的录像,一般的影碟机居然放不出来。
他还在专心收拾地毯上的东西,只听政迟低笑道,“废这心思做什么,你不学也很像。”
殷姚动作一僵,咬着唇,眼圈红了起来。“……我不像。”
声音很小,也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别人听的。
“晚上陪我去应酬。”
“嗯?”殷姚还蹲在地上,有些迟钝地,“我陪你去?我吗。”
“不想去?”
“想,想的!”他连忙站起来,见政迟上楼去,忙跟在后面,“我也换个衣服,你等一下……唔!”
见他猛地停下,殷姚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摸着自己撞酸了的鼻子,不明就以地抬起头。
阴影中的男人看不清表情,不知是恶意还是无意,他缓道,“或者,你想把它看完。”
他指那一摞碟片。
“什么?”殷姚半晌,才试探地说,“你生气了吗。”有些惶急道,“没有,我……我不想看,以后、以后都不会看了。”
“你别生气……”
“政迟……”
殷姚急得伸出手扯他的袖口,像被要抛弃的小狗一样凑了过来,那样轻易就能看穿的心思,赤忱地恨不得将一颗心全掏出来,用尽一切,小心翼翼地讨好着他。
那时候他就在想。
殷姚和越遥,真是哪里都不像。
这种感觉让他心里莫名顺畅不少,见殷姚心焦如焚的模样,恶劣地想要他因为自己喜怒去无助央求,想看他哭泣的样子,眼角泛红的同时,会湿漉漉地模糊出雾气。
就好像,殷姚是真的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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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姚又睡着了。
他很虚弱。
本来就脆弱,却因为一直以来无尽消耗和忽视,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游走在生命都即将消失的边缘。
政迟坐在殷姚的病床边,沉默不语地看着他,忽然想起以前的模样。
那时候还没有这么瘦弱苍白,会哭会笑,会因为听到了残忍的话语委屈地隐忍着,会因为尝到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甜意感到幸福。
又想起,殷姚下意识地扑过来的一瞬间,像是出于本能一般,脸上带着自己都不敢置信的讶然。
政迟也是讶然至极的。
他伸出手接住殷姚的身体,头一回感觉到无措和茫然。
想自己年轻时吃受过很多伤,或轻或重,致命或不致命。却还从未曾想过,这辈子能有人如此奋不顾身地挡在自己身前,更没有想过,这个人会是殷姚。
他还记得自己托着殷姚的触感。
那是一具轻而软的身体,温热的血被海风一吹凉得很快,股股炽热逐渐变得温凉,抓握不住湍湍流逝的,是殷姚的生命。
失措,恼怒;那一瞬间的惶恐撕烂占据了冷硬如铁的心,他体验到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震撼,和不可思议。
直到听见越遥自嘲一般地说,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