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舒月欢欢喜喜地下了车,嘴上说着和妹妹的趣事,却见方尧神色凝重地蹲在台阶上。
她松开相牵的手,小跑过去:“是我妈、我妈的病情……”
“不是。”
方尧带有敌意的眼神看向江聿淮。
年轻男人丝毫不见同龄人的青涩,模样出众,气质是外放的尖锐,似长期身居高位,而极好的修养令他棱角收圆。
想来这便是江天的小公子,引起一切的罪魁祸首。
迎上长辈复杂的目光,江聿淮略一思忖,猜了个大概,下意识将舒月护在身后,诚恳地朝方尧低头:“您好。”
方尧一向爽朗大方,却对他视而不见,转头看舒月:“聊聊吧。”
舒月忐忑地点点头,但坚持:“舅舅,他是江聿淮,我喜欢的人。本来想正式确认关系后向你和妈妈介绍,但今天凑巧遇见了。”
“你们不能在一起。”
她并不蠢笨,见舅舅的态度,反应过来:“你知道四年前的事了?”
岁月与暴晒在方尧曾也英俊的脸上留下明显的痕迹,此刻忍耐着情绪,皱纹轻抖,竟比责骂还令舒月难受。
她放缓了声解释:“我和他都是受害者,当年的事情发生后,到现在他和父母的关系也没有缓和,舅舅,不要怪他好不好。”
江聿淮安抚地拍拍舒月的背,以从未有过的低姿态说道:“方先生,我可以向您解释。”
方尧正在气头上,既怨舒月小小年纪瞒着家人吃下那些苦,也怨江聿淮没有保护好她,一时口不择言:“舒月,你有没有想过,你妈妈知道后会怎么样,她会被你活活气死。”
听言,舒月肩膀耷拉下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江聿淮心疼不已,再次坚持出面,却被她阻止:“阿淮,你先回去好不好,这是我的家事,我会尝试处理。”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像是在说,你能不能坚定地站在我身边,哪怕一次。
舒月何尝不懂他的难受,愧疚感几乎要将她淹没,只是家人暂且无法释怀,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阿淮,给我一点时间,我不想看舅舅骂你……”
江聿淮已经听不进去,深深看了她一眼,朝面色铁青的方尧鞠躬,而后大步离开。
舒月跟着去了舅舅家,正逢周末,方霞停下缝纫机,疑惑道:“今天怎么回来了?”
方尧支开女儿,只留了几位长辈,让舒月将事情原原本本地交待。
她从最新的讲起:“我有一个喜欢的男生,从十七岁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了,但我伤害过他,所以现在还没有正式在一起。”
“他是江天的继承人,当年他父母不同意我们一起去京大,所以、所以找到我,说可以免费治疗妈妈并且给我一大笔钱。我选择了钱,放弃了他。”
舒月抬眸打量妈妈的神情,见方霞目光温柔,并未显露出震撼或是痛苦,这才继续往下说:“当时,他希望我能够信任他,可我好害怕,我怕我的决定害我失去另一个家。所以我签下合同,隐瞒了理由,在他最喜欢我的时候离开了他。”
“难怪……”舅妈程媛喃喃道,“这些年月月始终不肯谈恋爱,后来呢?”
“后来,我把钱都还清了,就在半年前。”
她轻描淡写地讲述着,对承受过的苦痛却一概不提。
试想一个十七岁的女孩,从生父家搬离,一边在陌生环境求学,一边担忧母亲的病情,一边还要怀揣着爱、愧、憎交织的感情。
方霞眼睛变得湿润,拍拍女儿的手:“月月,自打你出生起,妈妈就盼着你无忧无虑,幸福地长大。可惜天不遂人愿,我的身体拖累了你。”
“妈,你不要这么说。”
“如果你说的男孩不介怀过去发生的事,妈妈会支持你。”
方尧眉头紧拧:“姐,他们江家以前敢这么欺负小月,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变本加厉,你就这么原谅?我不同意!”
“她是我的女儿。”方霞好笑道,“行了,两个孩子都放不下彼此,也算是有缘分,都还年轻,何必想那么长远。”
常年卧病,令方霞心境大变,若放在从前,或许也无法轻易释怀。
舒月也没料到事情解决得如此顺利,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拿上包包打车前往公寓,想第一时间和江聿淮分享。
然而,公寓空无一人。
她给江聿淮拨了过去,无人接听,消息也是石沉大海。
舒月知道他不仅仅是生气,便从包里抽出提前买好的粉色信纸,原本是想写一封迟到的情书,看来现在要更换为更有效力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