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芳缓缓道:“你不用紧张, 我只是问问。做一个职业久了,难免会有些职业通病, 就像你是手语老师,看见耳聋患者会生出一层怜悯之心,而我作为一个心理咨询师,自然也会对你们这些遭受过创伤的人更加关注。”
她的话很有说服力,许绒音扫了眼她的眼睛,不像是说谎。
许绒音:“您说错了,创伤并不是我小时候发生的。”
“哦?那就是长大发生的了。”袁芳在一点一点试探,“考虑聊聊吗,当然,是不收费的。”
袁芳盯着许绒音的脸蛋总想到她去世的女儿,她还那么年轻,却得了白血病死亡。
许绒音没说话,袁芳也不恼,凭借多年来的观察经验,她指了指许绒音的右腿:“右腿是有点毛病吗?”
许绒音眼底闪过一丝疑虑,回头扫了眼,还好,并无其他人。
袁芳笑了:“和病患的保密工作我会做好。小姑娘,你是曾经出过车祸吗?骨裂,骨折?”
正常人压根不会往残疾那方面去想。其一是许绒音现如今走路锻炼的如火如荼,其二是因为太惨。你说一个单腿截肢的人又怎么会一个人出门行走,还跟着节目组的行程走这么多路。
许绒音摇摇头:“袁医生,我知道你的心理治疗很顶尖,但于我现在,还没有什么用。我现在的心理很健康。”
袁芳点头:“那就好。”
许绒音走了,袁芳对待今天的聊天结局还算在掌控之中。她见惯了心理病患者,当然知道这些病人天生有抵触心理。
她觉得有挑战性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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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期录制节目的耳聋者叫乐宁,一个小姑娘,听说是小时候发烧没及时抢救,直接造成耳聋。
她的父母为此惭愧,给予乐宁最好的宠爱,所以孩子的童年是没有问题。问题也就出现在父母想把最好的给她,所以不想叫她跟常人不一样。他们把乐宁送到正常学校去读书。
乐宁的特殊性在此显现。
她的耳朵长年累月带着助听器,听话总听错,说话也不利索,孩子们不爱和她玩,又加上她性子温吞,久而久之,成为班级调皮男孩的攻击对象。
乐宁在学校过的不开心,产生厌学心理,后期轻度抑郁。
许绒音听完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突然想到自己。
小时候被后排男生揪过小辫,回去跟宋舒华告状,宋舒华说为什么小男孩不揪别人小辫,就揪你的呢,宋舒华说完这句话,许绒音很难过,家人的话永远更能插进一个人的心脏。
她把自己关在屋里,宋舒华叫她出来吃饭她也不应。
其实她早就饿了,她就想赌气,气气宋舒华,宋舒华不吃她这一套,直接就把碗筷收拾,一个菜也没给她留。
当然,问题最后还是解决了。
宋舒华来到她班主任的办公室,专门表明态度,希望此事不要再发生。
那为什么当时不能说说软话,安慰安慰她的心灵呢?
许绒音觉得还好自己心大,小时候还没有抑郁症的概念,不然早该抑郁八百回,不过也不一定,谁让她遇到裴颂呢?
这个无法无天的小男孩,不喜欢直接开揍,家长都不用找了。
这样多好,许绒音喜欢裴颂的性格。
说到这,她扬眼,发现裴颂也来了。
他录节目怎么可能不来,只是上次发生的事情她刻意不看她。
那晚松开手的时候许绒音听到他说的话心里是欣喜的,但不知道怎么,那双手就是没有动静。
她觉得,是最近太过了。
从录节目开始,从摩天轮开始,从住在他家开始,好像一切什么都变了。
她觉得自己的心有点不由她了,明明她很想跟他保持距离,但那颗颤抖的心像是有了思想,不自主的想和他接近,再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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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录制还是和第一次相同,许绒音身为手语老师,负责给孩子翻译翻译。
但今天她也算赚到小便宜,乐宁是会说话,也能听个大概。
导演把她叫到一边,说让她不要翻译,这样可以体现耳聋患者坚贞一面。
许绒音点点头,隐匿在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细细端摩摄像老师镜头。
这个镜头主要对的是乐宁,她却在目光角落锁定上裴颂的脸,那张从小就锋利到大的轮廓。
不自主多看了眼。
正巧镜头对面的裴颂像是感知到什么一般,对着镜头淡淡乜了眼,不经意,却像是和她对视。
许绒音很平静,但心里乱跳。
节目很快进行完,随后就是袁芳的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