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封石破天惊的信,一目往下,捏着信纸的手将手下的纸张几乎撕裂。周敬尧突然想起前几日盛京监视公主的人送来的信件。
上面只说,长公主回府见儿子,进了已世驸马的书房,呆了许久,后满眼通红,由身边侍女搀扶而出。
大家都只觉是思念亡夫而已。然思念不错,对象却另有其人。
十余年了,周敬尧怀疑父亲的死,怀疑旁人,怀疑谢望。到如今,他开始怀疑自己,或许是他和侯府不愿相信,才有了诸多的疑虑,世上哪有不败之人,或许都只是巧合而已。
如今,心中翻江倒海,他看着信中,氤氲的字迹告诉他,那全然不是错觉。
福莱等人只见眼前的主子捏着信纸的手青筋暴起,呼吸急促,满眼通红,一时间低头不敢言。
*
同为深夜的长公主府,这两日憔悴的人又来到了那许久没有进的屋子。
婢女在门外立着,华欣带着满心的怅惘站在堂屋正中,看着上面并无生机的木牌。
夜凉如水。
其实她已经分不清如今的自己到底是喜欢还是不甘,这般的年纪说来有些可笑。
华欣是大燕最受宠的公主,父皇疼爱,母后纵容,刚刚及笄,她便在皇城外有了公主府。皇宫内真是无聊,她喜欢外面无拘无束的世界。
街头巷尾,山野烂漫,即使身边的人拘着,她自有法子混出去玩个尽兴。
那天是意外,因为好心,她被骗上了盛京城外的山上,幸亏她机灵跑走了。因为自己偷跑出来的,下人不在身边,冬季的时节,从山上下来,眼前尽是白茫茫的一片,她掉进了猎人的陷阱。
华欣好冷啊,呜呜的在坑里哭了许久,身子都险些僵硬了。
泪水模糊的看着天上,飘雪往下,落在了她的头顶,她的身上,直到一个身影出现在上方,那是她第一次看见谢望。
华欣得救了,却骗对方自己只是公主府得了假回家访亲的奴仆。
她僵硬着趴在他背上,在一片风雪中下了山。对方什么都没说,她甚至来不及问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他将她放在公主府偏门外后就在风雪中消失了。
后来她在街上重新看到了他,熙熙攘攘的人群,她一眼就认出他了,于是嬉笑着上前去打了招呼,对方是个不识好歹的,才忙着说了两句话,竟然就不要她的谢礼匆匆离去。
不过,他还记得她呢!
那天,华欣听见偏房的柴房有动静,还以为丫鬟们故意在柴房逮她出逃,苦着一张脸过去,却发现了浑身浴血的他。
他被仇家追杀了?
到头来,还不是让她逮到机会报了恩情。华欣又得瑟了。
伤好后,华欣要跟他玩,可对方总忙着没有时间,但是后来他终于会在空闲的时候来找她了!
他总喜欢坐在屋顶上,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到处看,华欣起先在下面焦急的上不去,再后来,他会下来带她。
“怪不得你叫谢望呢!怎么就喜欢在屋顶上到处望啊?”华欣坐在他身边跟着他看。
还以为对方有什么心事呢,结果谢望真的只是单纯的喜欢发呆而已。
他以为她不喜欢,转头问她,“你不喜欢呆在上面吗?那我们下去吧。”
“也不是啦,只是感慨你的名字和你真相配!”
“是吗,我自己取的。”谢望挺开心别人喜欢他的名字。
“你知道吗,母亲生我的时候,天上正好下着雪呢,所以我还有个小名,叫雪花。唉,你那天要是不救我,我就真的变成天上的小雪花啦。”
“不会的,你不会变成天上的雪花的。”
后来,看他身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华欣拿起那许久不曾拿过的针线,为他绣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荷包,上面有他喜欢的名字。
不过谢望真不会说话。
华欣递了东西过去,“怎么样,看你连个荷包都没有,这是我练手的,送你了!”
谢望盯着自己手中的残次品好一会儿,没有开口。
“有这么丑吗?!”华欣叉腰怒目。
“没有,很好看。”他不胜熟练的撒了个慌,但亏得神色一向认真,只眼疾手快的将荷包收到身上。
华欣只觉得他是她最好的朋友了,直到后来母后说要为她招驸马的时候,脑海里闪现出了他。
少女情窦初开。
然而,他这么厉害,哪里会永远岌岌无名呢?他成了远安侯的亲卫,一次宫宴,宫门口相遇。他坐在高头大马上,她坐在华贵的马车里,不经意的掀起帘子,一个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