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大人却为她的话提了心,再次看了看她的肩头,疑心是不是伤口崩裂,神情一凛,他就要站起身,“爷叫人去请大夫。”
“别。”谢安急促吐出一字,颇有些费力,又把眼前之人叫回好好的坐着,“本就是要痛的。”她仿佛寻常般道。
总督大人就长长地叹了口气,这话属实让人无奈。
那就说点别的吧。他简单给她说了一下那妇人和女童之事,说完,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又给她喂了水。
她的唇被润湿,脸色也微微红润,终于恢复了生气,只待日后慢慢将养了。但她昨日苍白狼狈的样子似乎还在眼前,总督大人心中
就泛起绵绵密密的心疼。
难以言说的情绪,无论谢安以往是什么样子,他就觉得此刻的她是柔弱的,似易碎的瓷器,该小心的照看着。
望着她不时眨眼的眸子,他缓慢的弯下身子,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两人温热的唇贴了一下,是温柔缱绻的,不带一丝情欲,然后他对视着又起了身,“谢安,以后遇到这样的事,就好好的站在爷的身边,知道吗。”
他这般的话说出口,似情话一般,然而,他自己未曾察觉,只觉得是好好的叮嘱。谢安看着他,那个“好”字就要说出口,最终却一个字都没说。
周敬尧去了床榻的里侧,小憩了一番。到了午后,才唤了婢女近前伺候着,自己去了议事厅。
接下来,谢安的情况一日比一日好,伤处在肩膀,开始不敢乱动,虽还是疼痛,但不过两日便可被人扶着靠坐起来,甚至下床溜达了。
胡夫人给总督大人安排了别的屋子。
但总督大人从未住过,除了中间有一日夜宿主城外,亲自去河段附近探查,其余的时候,总是睡在谢安的屋里。
谢安这几日也知道了那妇人是怎么回事。
那工匠的户籍本不是主城附近的,只是家中只剩三口人,听说峻河修筑的事,自已也有那门子手艺,便举家来了最近的河段处,准备干了这份长久的工,辛苦几年,再携了妻女返回。
工头见不是本地的,工钱开的本就不如本地的多,登记造册的日期拖了几日,干脆起了那等贪婪之心将那多余的钱昧下了。有一便有二,工匠是个短命的,那安置的银子工头干脆也一并没眛下了。
总之工人安排的事甚是繁杂,容易找了空子。
可怜妇人孤身带了一个女童,又无进项,便是寻了路也不一定有路费回去,一时间之觉四顾茫然起来,找了工头哭闹,对方却说上面一向是如此安排的,妇人这才对官员们生了恨。
最近听说有大官要出席竣工大典,又着人撺掇,妇人才积了满腔的恨意,不管不顾起来。
听完这话,谢安心中不禁沉重。这对胡海等人来说,只是下面出的一点事故,对妇人来说,却是家破人亡了。
然而,据半月探查来报,这等工头假公济私的事并不是一例两例,几乎每一河段都未曾幸免,只是分了个轻重罢了。
周敬尧并未将所有的人都罚了去,除了这等“谋财害命”的,其余只克扣了工钱,冒领了人头之类的只是小惩。照理说,总督大人属实管不到这么细致,然而被他碰上,那难免便是一场雷厉风行的清查。
溪郡沿河的官员一时间审查自身,风气倒是好了不少。
胡海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到底只是治了他失察之罪,只要官位得保,其余惩戒他都未觉不可,甚至暗自长吁了一口气。一时间,只与自家夫人说要谴人好好照顾好那位姑娘。
峻河刺杀还在探查,其余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
本该启程回平城,但因谢安的伤势,总督大人难免再住上几日。
距竣工大典过了二十日的样子,谢安肩上的伤口除非不小心碰撞,否则基本感觉不到疼痛,取而代之的是随时的刺痒。
时间马上进入深秋,溪郡的天气已经步入寒凉,众人不觉间加厚了衣裳,胡夫人面面俱到,客院的房里燃起了小盆的炭火。只让人觉得温暖舒适,并不觉的燥热。
院里唯有的两颗树木叶子早已掉光,光秃秃的立着,即使刮起秋风,也只剩那最纤细的几根枝条微微颤动,至于旁的,那是再也没有了。早晨,就连鸟儿的鸣叫都听不见。
周敬尧准备再过两日便启程,要避开路上的寒冬。
客院的宁静便是在他定了日子的这晚被打破。
总督大人既然停留,倒也不是成日里无所事事的在太守府待着。除了处理平城递过来的政务,他还四处视察了一番,不过总不会在外过夜的。今夜回来的晚,谢安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