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刺杀寻常却也不寻常,至少如果谢安不受伤的话,总督大人的心情不会这般沉重。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亲眼看见谢安落水时的恐慌,仿佛提前入了冬,一瞬间满是寒凉。
看着沉静的谢安,周敬尧突然就想起他在蓉城时答应她的条件。那时他确实是权宜之计,如谢安所说,若他当真纳妾,想必也不是
非她不可。
如今,他只暗叹自己当初的自满和愚蠢,当时想得到她的心太急矣。
总督大人自觉不是什么君子,但从来也都是一言九鼎。但面对谢安,只希望他与她今后不会为了蓉城之言起争执,否则,他大抵要在她面前做个小人了。
她的手被他握着,逐渐从冰凉转为了温热,轻轻将手放回被褥中,总督大人唤来了伺候的婢女。
方才盯着人若有所思的面容不在,总督大人又是一番肃然的模样,眼神骤冷,他倒是要去看看这是帮什么人!
……
“大人,冤枉啊!下官哪里敢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傍晚,太守府议事厅内。
往日坐在上首的胡海此刻一声惊呼跪倒在地上,看着上面端坐着沉眼看他的男人,内心满是大祸将至的恐慌。虽不知怎的会这样,但他确实未曾做过,此刻倒是喊冤喊得快。
陆训才向周敬尧汇报了下午得来的消息,还未明说到胡海头上,就听他啪的一下跪倒惊呼起来。
不得不说,这当真就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总督大人坐在上首,胡海突然的动作引得他侧目,但未发一言,示意陆训继续,他仔细翻看手下峻河修筑的账本,前两日他才查阅过的,并未发现有何问题。
刺杀的那帮大汉如今还未搞清楚,他们刺杀不成,竟然只求一死,都在最后自尽了,周敬尧的人一一查探了一番,这帮人的身份
竟然无从查起。
倒是最先冲出的妇人与女童的情况一下明朗起来。
据派下去的人探访,妇人是溪郡的,但却不是主城这边的,住在离主城几日路程的一个村子里。附近村庄一同修筑堤坝的人认出,妇人的丈夫原先也是一同筑堤的工匠,一年前不慎被突涨的水势冲走,但此种情况,工头一般都会上报,好生安置。
说着话,陆训递上了那段堤坝的人事记载。
总督大人接过一翻,上面看到了妇人丈夫的名字。不过,那段堤坝倒是竣工的早,工人伤亡也安置得好。朝廷发放的款项也一一对的上,倒是干的漂亮。
周敬尧朝下方跪着的胡海看去。
胡海此人,原也是溪郡的一方官员。家中从父辈开始便是官身,许是自小耳濡目染,对于治理一方颇有些心得。加上妻族是溪郡的大商之女,平日里虽略有些贪财好色,但为官谨慎,向来不敢做这等事关人命,还贪污腐败之事。
即使是在萧家的手下,也未曾犯过什么大错。总督大人才来并州,安排官员上报盛京,见人却有治理之才,顺势将他提为了溪郡太守。
胡海深知其中厉害,不会,也不敢在峻河修筑上下什么歪心思。
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要查探一番。总督大人主要还是将目光放在了各个河段的工头上,他们才是仔细接触这些工匠的人。
然而,无论如何胡太守总是要有个失查之罪的。
“你自己看看吧。”总督大人重重地将几本卷宗和账本拍在桌案的边缘,语气中隐隐带着怒气。
胡海跪在下方沉默了半响,终于得了吩咐,忙上前去翻阅。
他也听全了陆训的话,反复对比看了几遍,才指着工匠所在河段工头的名字,小心翼翼道:“莫非是下面的人假公济私,做了这等天理不容的事?”
胡海心中也隐隐有猜测,但看不出总督大人的面色,他也不敢妄下定论,只试探着。要说这刺杀若是犯到他身上,倒也好办,胡太守秉公处理,左右不是他贪污,自派了人去细查,报上去虽不至得个什么功,但怎的也可得个廉洁的名头。
奈何这事越过他犯到了总督大人的头上,还伤了大人的枕边人,看当时大人跳水救人的模样,恐怕还是那心尖尖上的人。胡海心中暗暗叫苦,只恨不得揪出这帮犯事的人大卸八块。
“莫非?你觉得本官此刻是在问你?!“周敬尧此时本就烦躁,听了胡海还在似是而非的话,心中顿生怒气,嗓音一沉,同时音调微微拔高了起来,若胡海连这点都还看不出,那就不只治他个失查之罪了,这溪郡太守要换个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