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回教室,而是去商店买了本《爱格》杂志,到天台放空。那里有个秘密基地,是她和另外两个女孩经常逃课呆的地方。
楚绒锁好门后,又搬来了桌子抵住铁门。她这人缺乏安全感,双重保险对她来说都不够。
做完这些后,她又给姜甜发了消息,让对方跟老师请假,说身体不舒服,回宿舍休息。
很难想象她这种性格的女生喜欢看言情小说,还是能看哭的那种。她第一次看小说看哭,恰巧被段橪看见。段橪没有问她哭什么,只是买了块小蛋糕。他说,吃甜的就会开心很多。
这个习惯一直被楚绒留到现在,但凡遇上不顺心的事,她就用甜这种味道来麻痹自己。楚绒有个偏执的认知,就算段橪再冷漠,但不会骗她。
不知不觉已经天黑,楚绒掏出震动的手机,是段晓梅的来电。
段晓梅是她与段橪共同的“母亲”。
“都这么晚了,还在哪里鬼混?”
电话里段晓梅的声音尖刺而锐利,楚绒很怕听到这类声音。与过去割裂的巨大落差感让她无法细看现在的母亲,感受过温柔的人又怎么会屈服于歇斯底里的怒吼。
楚绒慢慢合上杂志,平静地回答电话那头,“很快回去了。”
没再说,电话被挂断。
这日子过得有点混,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五。刚要起身,就听见有人在敲铁门。
是姜甜和顾星,她们来给楚绒送书包。
三人走出校门的路上,姜甜谈起苏尧。
楚绒也不打算瞒她们,“苏尧约我明天看电影。”
她这话一出,另外俩人露出一副八卦的表情。
楚绒接着说:“我答应了。”
顾星感叹一声,“你俩挺有缘分的。”
楚绒没有反驳,只是兴趣恹恹。她现在遇上这茬事,还多亏这两人促成的赌。
五百块,对于她们是不在意散落的钱财。于楚绒,是一个月的生活费。
一个月生活费到手,她奖励自己一本六块钱的杂志,不过分。
三人分别,楚绒独自坐上公交。
充满各种杂味的楼梯道,没有楼道灯。楚绒绷着神,让自己不要触到墙壁。前不久碰见楼下的混子,正面对着她掏出那东西,毫无羞耻地尿在墙壁上。
路过那处的时候,楚绒能闻到一股明显的尿骚味。嗓子眼立马痒起来,她憋着气,奋力奔跑上楼。
插入钥匙孔的钥匙还没扭动,门就被打开。
段橪已换下了校服,看起来是刚洗完澡,头发上还有几滴水珠时不时掉落下来。他手上拿着一袋垃圾,没说一句话,安静等楚绒给他让开道。
楚绒想到下午楼梯间他的无视,心里也上来一股气,与段橪对峙站立。
约莫段橪感受到了楚绒眼里的怒气,他主动侧过身子,“桌上有饭,妈出去打麻将了。”
对于这个状况,楚绒并不意外。段晓梅吃饭从来不等她,这个家里最好只有他们两个。段晓梅可以在段燃面前扮演好母亲的角色,而段燃也是一个合格的儿子。
楚绒本来想提醒段橪下楼时注意点,转念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他出去没带上的门被楚绒“砰”地一声关上,她嘀咕:“这幢楼里有好人吗,心那么大,留我一个人还不关门。”
在他们家刚搬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那时邻里关系还很友好,也没有那么多让楚绒讨厌的人。
这片地方叫窄子门,是一个三线城市的乡镇,唯一的标志是镇上的一所四星级高级中学,本科率在百分之九十八。
楚家是在楚绒十三岁那年搬来的,也是那年段晓梅与楚健离了婚。她这个楚健的亲生女儿被丢下,段橪这个领养的儿子,同样也是。
窄子门是段晓梅的老家,她父母过世得早,上面有两个哥哥,至今都切断了联系。现在所住的这套房子,是用分得的离婚财产买的,外加小区门口的一个门店。
所有的转变从段晓梅开始勾搭有妇之夫开始,流言蜚语不止对着她,也对着两个孩子。
在楚绒的印象里,她对那些人的憎恨是在楼下一群乘凉的老头老太喊她和段橪野种那一刻爆发。具体的已记不太清,那满地被她剪碎的黑色白色的掺杂在一起的头发,稀碎地就像她的人生。
她是那场“战斗”的“胜利者”,没人与她站在一边的“胜利者”。她像一个骄傲的战斗鸡,昂着脖子站在人群中间,坦然地接受所有人的责骂。
楚绒的思绪被关门声打断,她端出微波炉里汤。又去电饭煲盛了两块饭团,边搅拌边走向沙发。打开电视后,蹲在茶几边。多数时候盯着电视看,偶尔盛一勺就往嘴里塞。
期间段橪从电视前走过两次。一次是去晾洗好的衣服,一次是替楚绒打开风扇。俩人在一处空间里,没一句交流,互不干扰是他们这么多年相处形成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