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薛川声音低哑，说的是夹杂着乡音的普通话。
柳飞絮声音带着哭腔：“我会死吗？”
“不会。”薛川往她身后走。
柳飞絮见他要走，急忙拉住他，她细嫩的皮肤触碰到薛川那满是伤痕的手臂时，少年身体震了一震，瞪大眼睛看着她，身体侧开，转身大步走了。
柳飞絮以为他要抛下自己，直接懵了。
她脑海里已经开始思考远在北城的柳女士得知自己的死讯后该有多伤心。
好在，少年消瘦的身影再次出现。
他手上摘了几株植物。
薛川走近，示意柳飞絮跟着他。
小步走到平坦些的场地后，他蹲下身，在身上拿出一条绳子，绑在她小腿关节处，表情有些为难，抬眸道：“你自己弄。”
柳飞絮：“怎么弄。”
薛川：“把毒牙拔出，然后把血挤出来。”
柳飞絮试了试，但始终不得要领，眼巴巴地看着少年。
少年蹙眉，红着脸，用指甲缝隙里沾着泥土的手触碰她白皙的小腿。
柳飞絮痛呼：“疼疼疼！”
薛川手抖了抖，抬眸道：“要全部弄出来。”
柳飞絮泪眼汪汪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但接下来，她还是忍不住疼得闷哼。
少年余光瞥见她憋红的脸，抿了抿唇。
他从背上掏出自己的水壶，冲洗伤口，随即又喝了一口，漱了漱口，将摘来的草药在嘴里嚼碎，糊在她的伤口处，在身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料绑紧。
他动作麻利且熟练，给柳飞絮看呆了，狐狸眼瞪大，亮晶晶的：“薛川，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少年黝黑的脸颊红晕更甚：“这里很危险，我送你回去，下次不要过来了。”
他的口音很重，柳飞絮都是连蒙带猜才理解他话的意思。
柳飞絮笑着说：“我是来找你的。”
薛川：“找我？”
柳飞絮：“嗯！”
连裴青梧那样冷漠高傲的人都难以抵挡柳飞絮的热情攻势。更别说第一次见到柳飞絮就看呆了的大山少年了。
他被柳飞絮哄得将她带回自己破旧的家。
弟弟妹妹们正想冲出来欢迎哥哥，瞧见陌生人后，害怕又好奇地躲在门后，好奇地看着柳飞絮。
他们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一如那勉强遮蔽风雨的老房子。
薛川低着头，不敢看柳飞絮的表情。
他怕在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看到鄙夷。
“你们好呀！”
花香逐渐离他远去，薛川抬眸，震惊地看着柳飞絮的背影。
她走到弟弟妹妹面前，蹲下身，与他们好奇的大眼睛平视，笑着打招呼：“我叫柳飞絮，你们可以叫我絮絮姐姐，是你们哥哥的朋友。”
柳飞絮这一趟出门准备充足，把带来山区的全部零食都拿过来了，甚至还带了4套画具。
薛川愣愣地走过来，看着柳飞絮递给他的画具：“给我的？”
柳飞絮笑着点头：“嗯！我看你那天好像很想进来上课，还想跟你说进来旁听呢。”
薛川抿紧唇，没吭声。
柳飞絮在薛川家待到很晚，与弟弟妹妹们一起吃完烤地瓜后，才被薛川送走。
回到居住的寨子时，柳飞絮迟疑道：“这么晚，你回去会不会有危险啊？”
薛川摇头。
那段路，他走过无数个清晨和深夜。
那之后，柳飞絮经常会去找薛川，当然都是薛川带着，她对那段山路充满了畏惧，不敢再一个人了。
少年对这连绵的山脉了如指掌，知道哪里有最美的风景，最甜的野果，最清冽的溪流。
柳飞絮也为他们画了许多画，多到她带来的颜料和画布都不够用了，还问同学借了些。
少年薛川莫名地触动她。
他对每一种植物的了如指掌。
他在复杂地形中的来去自如。
他对弟弟妹妹们的百般疼爱。
他身世凄苦却不屈不挠的坚强。
不过，最打动她的，是他在教室外，望向教室内，悲伤又倔强的神情。
写生行程结束时，柳飞絮笑着向陪伴她近一个月的少年告别。
“我得回去啦，回北城。”
少年明亮的大眼睛骤然暗淡无光。
他没说话，手握成拳，忽然背过身。
柳飞絮将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塞进他握成拳的手心。
“这是我家的电话，卖肉的王阿姨家有电话，我跟她说好了，你可以去她那给我打电话。”
她给了王阿姨一笔钱，作为薛川打给她的话费。
那个时候，跨省话费不便宜。
柳飞絮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